48、【一更】(2 / 2)

陸老太太心跳微頓,待被丫鬟攙著回首看向他時,故作威嚴地問道:“老五,你這是不讓祖母休息嗎?”

陸之昀的眼神沉寒如冰,語氣也帶著淡淡的威攝意味:“祖母,這是最後一次。如果沈氏再因為您的偏心和不公正而受到了委屈,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陸老太太被陸之昀的這番話震懾住了,她亦能瞧見待他說完這番話後,沈沅的麵容也顯露了難以置信。

她知道陸之昀寵她,卻沒成想他竟是能這麼寵她。

偏心這事是不假,她本也是不那麼待見喬氏所出的陸老五的。

可如今,陸之昀在朝中的權勢和地位擺在這兒,他能念著孝道,容忍她一次兩次。

但是陸老太太現在是看出來了。

陸之昀為了沈沅,可是什麼事都能做的出來的。

罷了,日後,她真得收斂收斂了。

思及此,陸老太太的嘴上還是沒服軟,又道:“好啊,你現在是祈朝的首輔大人,陛下都要聽你的話,我這個老太太年歲大了,也管不住你了。以後你和沈氏的事,我都不會再多置喙了。”

陸老太太即將離開雲蔚軒時,寇氏也如抱頭鼠竄般,尋了個要照顧陸老太太的借口,離開了這處。

陸之昀瞥了眼寇氏的背影,隨後又緘默地看向了江豐。

江豐立即就會出了陸之昀的心思,隨即便恭敬地頷了下首。

寇氏這個毒婦,將設計陷害沈沅的事全都撇給了永安侯府的人,但明眼人都能瞧出來,這事同她是脫不開乾係的。

今日她的舉動險些就驚到了沈沅的胎,也差點就毀了沈沅的貞節名聲。

江豐知道,寇氏已經觸及到了陸之昀的逆鱗和底線,他對她忍無可忍,終於要下狠手除掉她了。

***

入夜後,陸之昀雖然闔眸躺在了沈沅的身側,卻漸漸地回憶起了前世,他和唐禹霖的那些往事——

京郊,沈沅的孤墳前。

陸之昀是日下朝後,一如既往地乘著馬車,從皇宮一路驅馳到了此處。

下了馬車後,他便讓江豐和其餘侍從留在馬車旁,隻身一人穿過密林,往沈沅的墳墓走去。

深秋的凜風漸漸地侵入了他衣袖的細密孔隙,陸之昀眉目冷峻地往前行著,卻在沈沅的墳前看見了一個陌生的青年男子。

那男子不過二十多歲的年紀,他身形頎長瘦削,穿著一件深青色的襴衫。

看樣子,他已經在沈沅的墳前站了良久了。

陸之昀不知那人是誰,待走到他身後不遠處時,冷聲問道:“你是何人?”

青年男子聽罷,便緩緩地轉過了身子,待看清了陸之昀的長相後,便恭敬道:“見過首輔大人,下官是巡檢司的一名巡檢,名喚唐禹霖,也是沈沅的表哥。”

唐禹霖。

陸之昀在心中默默地念了遍他的名諱,亦稍稍對他有了些印象,沈沅去世的次年,他曾在殿考中留意過這個考生。

唐禹霖的麵容雖稱不上特彆英俊,卻有著中原男子的周正和溫方大氣,一看便是個可靠踏實的人。

陸之昀的語氣低緩了許多,問道:“你也是來看她的?”

唐禹霖語氣溫和地回道:“對,下官也是來看沅兒的,大人…怎麼也來這處了?”

陸之昀聽到沅兒這兩個字時,英雋的眉宇不禁蹙了起來。

唐禹霖喚她沅兒時,語氣裡不僅透著憐惜,還存了些令他極其不悅的情愫。

見陸之昀緘默地凝睇著他,唐禹霖倒也沒有露怯,又道:“大人,下官知道,當年我表妹的事…是您為她主持了公道。下官便替我表妹和父親,對您表達一聲感謝。”

陸之昀畢竟曾做過沈沅的五叔,興許也是看她死的可憐,這才動了些惻隱之心,見她墳前無人來看,便也會時常來給她燒些紙錢。

看來這權傾朝野的當朝首輔,也有良善的一麵。

唐禹霖如是想,見陸之昀高大峻挺的身子仍佇在原地,卻仍是沒有同他說半句話,便接著道:“對了大人,我已經去永安侯府,同沈大人商議好了,等我將手頭的公事交接好後,便會辭官回揚州。沅兒的棺材和墓碑,我也會一並帶到揚州去……”

——“你說什麼?你要把她帶回揚州去。”

陸之昀終於開口同唐禹霖講了話,語氣也變得冷沉了幾分。

這位權臣,總是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壓迫感。

唐禹霖也自是被他近乎是質問的語氣弄得有些發怵,卻還算平靜地回道:“對,我會帶沅兒回揚州。我們的先生袁猷就是葬在了梅花書院旁的梅花嶺上,所以我想,沅兒也定是想葬在書院的梅林處。我已經讓我父親買下了梅花書院的所有權,沅兒生前的願望就是想成為這家書院的掌院……”

話說到這處,唐禹霖的語氣已變得有些哽咽。

他很快調整了情緒,語氣溫沉地又道:“等我回去後,便會替她完成當時的願望,會幫她振興梅花書院。往後的餘生我也不會再娶,我會一直在那書院處陪著她的,等我死了,也要葬在那處。”

唐禹霖說這話時,眉目雖然稍顯悲傷,可一提到往後的餘生,都能陪著沈沅時,他溫潤的眸中,明顯有了幾絲幸福的動容。

陸之昀的指尖不易察覺地微顫著。

他是愛沈沅,可卻不知道。

原來這世間還有一個男人,也如他一樣,深深地愛著沈沅。

唐禹霖比他要懂得沈沅,也能犧牲一切,放棄自己好不容易才考取的功名和仕途,要去回揚州,成全她的夢想。

陸之昀也清醒地意識到,沈沅她雖然不一定愛著唐禹霖,但是跟著這個男人,做了他的妻子,她一定會很幸福,也能隨心所欲地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樣。

一想到這處,陸之昀便生出了一種從未體會到過的難耐滋味。

他嫉妒唐禹霖,嫉妒他了解沈沅,真正地懂得沈沅。

看著眼前溫和的唐禹霖,陸之昀甚至嫉妒到發狂。

“不,你不能帶走她。”

陸之昀陰沉的話音甫落,唐禹霖便難以置信地看向了他,問道:“大人,這是我們唐家和沈家的私事,您的侄子已經休了她了,而且…康平伯和他的母親早就去世了,您縱是身為陸家的家主,也沒有權利去乾涉我將她帶走的這件事吧。”

唐禹霖的語氣不卑不亢,可當在麵對同沈沅有關的事時,他的態度是極其地堅決且強硬的。

陸之昀卻冷笑一聲,隨即便往唐禹霖的方向又走了幾步,直到二人之間的距離,隻剩下了一丈距離時,他方才停住了步伐。

“大人……”

陸之昀麵龐英俊,眼角眉梢間,卻浸著獨屬於上位者的強勢,語調冷沉地道出了令唐禹霖麵色驟變的一句話——

“你不能帶走她,因為我要娶她為妻。”

唐禹霖的眼眸闊起後,亦難以置信地看向了他。

原來陸之昀也早就對沈沅有了這樣的心思,不然他公務繁忙,怎會跑到郊外來這座孤墳看她?

唐禹霖瞪著眼睛問道:“您要娶她?陸大人,您瘋了吧?沈沅她已經死了,您難道要娶她的墳墓為妻嗎?”

陸之昀涼薄的唇角,顯露了幾分令人膽寒的笑意,隨即便淡聲回道:“沒錯,明日我便會去永安侯府提親,也會將沈沅的墳墓遷移到陸家的祖墳中。至於拜堂,我便同她的靈牌拜。”

唐禹霖簡直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那個隻手遮天,嚴肅深沉的陸之昀,怎麼會同他說出這麼離經叛道的話!

他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待皮膚立即泛起了鈍痛後,才發現這一切根本不是他的夢境。

陸之昀是真的同他說了這樣一番話。

沒等唐禹霖再張口,便見陸之昀已然離開了墳墓這處,高大的身影也已漸漸遠去。

他是祈朝的真正掌權者,想要娶一個女人的靈牌,也沒人敢去置喙半個字。

唐禹霖雖有心想同他對抗,卻也知道,憑他一個小小的九品官員,根本就對付不了這樣一個狠辣又鐵腕的權臣。

——“官人……”

沈沅喃喃且低柔的聲音將陸之昀從前世的回憶中,拉回到了現實。

陸之昀看向了身旁的妻子,見她仍闔著眼眸,便知她隻是有些睡迷糊了而已。

沈沅無意間,會透出對他的依賴,譬如現在,她便下意識地往他的懷中鑽著。

陸之昀小心地將她攬進了懷裡,亦傾首溫柔且帶著珍重地吻了吻她的眉心,低聲喚她:“沅兒。”

沈沅話音軟軟地回道:“官人……”

陸之昀吻罷,亦用拇指輕輕地拂過了她精致柔美的眉眼,聲音低而緩地又道:“你是我的。”

沈沅仍處於無意識的狀態,隻姿態嬌弱地依著他的言語,迷迷糊糊地回道:“嗯。”

陸之昀見她如此,眸底中濃重的冷鬱,終於消弭了幾分。

***

兩日後。

寇氏起身後,便從著往昔的習慣,張口便要喚杜婆子來伺候,卻又突地意識到,杜婆子已經去世了。

她的頭有些發暈,因為近來太過傷感,所以便總會借酒消愁,昨夜便喝得有些多了。

故而她便揚聲喚了她另一個近侍的女使,春桃。

“春桃,過來伺候我洗漱。”

話音剛落,寇氏便聽見了身側窸窸窣窣的聲響,亦覺得春桃沒有立即回應她的這件事頗為奇怪。

待她看了看身側後,麵容不禁驟然一駭,隨即便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你是…你是誰啊?!”

她身側的男人也坐起了身子,麵上瞧著有些懶洋洋的。

寇氏再一定睛看,卻發現此人眼如豆般大小,臉亦是很長,便發現他竟是公府裡的一個更夫,王六。

“三夫人,您不記得昨夜的事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沒寫到寇氏領成盒飯,晚上熬夜加個更再發盒飯吧,下章在晚上零點左右,也有男女主的互動

評論隨機掉落五十個紅包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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