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晉江首發(1 / 2)

陸之昀適才喚了她沅兒。

沈沅濃長的羽睫顫了顫, 亦終於能夠確定,原來在出征前的那一日,她耳畔響起的那聲沅兒並不是她的幻聽, 陸之昀早就如此親昵地喚過她。

見陸之昀仍身形挺拔地坐在那把梨木交椅處, 沈沅的芙蓉麵上倏地閃過了一絲怔然。

男人那道深邃的目光已然深深地鎖在了她的身上, 一刻不離, 暗含著淡淡的催促意味。

他修長的大手垂在了膝處,隨意又漫不經心的一個動作,卻儘顯著他性情強勢冷肅的那麵,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壓迫感。

未等他再度開口, 沈沅那雙繡著蝶棲芙蓉的繡鞋終於緩緩地抬了起來, 沒再猶豫地往他的方向走了過去。

在離陸之昀隻有數步距離時,沈沅將將站定, 因著不安和緊張, 兩隻纖白如瓷的手也交握在了隆起的肚子之前。

“坐我腿上。”

陸之昀似是因著沈沅忸怩且不甚自然的姿態而蹙起了眉頭,待淡聲命罷, 便驀地用大手攥起了她的一隻細腕, 示意著沈沅坐下。

沈沅依著他的言語坐在了他修長且結實的腿上後,薄薄的眼皮還啟合了數下, 男人則在她坐定後,緘默地將大手輕輕地放在了她仍有些熨燙的額頭上。

陸之昀想要為妻子試探一番體溫, 他的手覆在她的額頭上後,襯得她那張巴掌大的臉蛋是愈發的小,柔嫩的麵頰也暈著淡淡的緋粉, 懷中的美人兒還因著他的這一舉動無助地闔上了雙眸。

沈沅這一病,氣質也比從前更嬌弱了些。

如此纖細易碎,不堪摧折的柔弱之態, 縱是心腸再硬的男子瞧見後,都能對她生出些垂憐的心思來。

陸之昀的大手從她的額前移下後,便同自言自語似的,以極低的聲音道:“高熱還是沒退……”

他低沉的話音劃過了沈沅的耳畔,見他並沒有提起遺書的事,沈沅心裡懸著的石子兒也暫時落了地,柔聲回道:“妾身睡前已經飲了湯藥,約莫著過了今日,這高熱便能退了。”

陸之昀聽著妻子柔柔的話音,卻用空著的那隻手,將案上的帛紙重新拾了起來。

見此,沈沅的心中驀地一慌,在他雙腿上的坐姿也略微的變了變,下意識地便想要重新站在地上,不想同渾身都抑著陰戾之氣的他再呈著如此親密的姿態。

陸之昀冷峻的眉目愈沉,修長虯勁的那隻單臂錮她腰肢的力道也重了幾分,沒給懷中人任何掙開的機會。

他的語氣還算平靜,又問:“這是你寫的?”

上麵書著的娟秀小字赫然就是沈沅的筆跡,沈沅也沒什麼好辯駁的。

便在男人灼灼如炬的眸光下,赧聲回道:“嗯…是妾身寫的。”

話音剛落,陸之昀的嗓音倏地沉了幾分,冷聲問道:“沈沅,你就這麼想讓我做一個鰥夫嗎?”

聽著他一下子就變得淩厲嚴肅了許多的語氣,沈沅的心跳亦怦然加快。

原來他適才的耐心和溫和,果然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陸之昀此刻的態度也證實了她的猜想,他還是因著這封未寫完的遺書,生氣了。

——“你倒是把你的嫁妝分配得挺明白,那幾個丫鬟,你唐家的表妹,還有你舅舅,甚至連陸蓉和陸廖霽的份都羅列好了……”

話說到這處,陸之昀冷嗤了一聲,又問:“那我呢?”

“在你的眼裡,我可能什麼都不缺,所以也就沒有必要給我什麼安排了,是嗎?”

陸之昀平素是個話極少的人,今日卻自顧自地質問了她這麼多的話。

沈沅能覺出他心中的憤懣來。

這也是二人成婚後,她和陸之昀第一次將矛盾擺在了明麵上。

或許再說下去,他們還會跟尋常的市井夫妻一樣,發生一些爭吵。

但是事情已經到了今日的這種地步,眼見著自己都快要生產了,卻又終日高燒不退。

沈沅覺得,縱是陸之昀不甚情願,她還是得將事實拋在他的麵前,同他好好地交代交代身後事,也好讓男人有個提前的心理準備。

“官人。”

沈沅輕輕地喚住了他。

她盈盈的眼眸上,那彎精致的拂煙眉也顰了起來,語氣稍顯沉重道:“官人…我也沒預料到,我如今的身子會變得這麼差…再說您也知道,我本來就有很嚴重的心疾…說不定就是活不過二十……”

話還沒說完,陸之昀便厲聲打斷了她:“不許你這麼說。”

在被男人訓斥後,沈沅的心裡還是感到了震懾,甚至亦有了某種難言的委屈。

畢竟死生之事不是她一個凡人能夠控製,可顯而易見的是,陸之昀是不能理解她內心的恐懼的。

沈沅的濃睫低落地垂下了時,柔弱的水眸裡,還是不受控製地湧出了幾滴清淚。

可她不像讓陸之昀瞧見自己的泣態,既是被他禁錮在懷,還動彈不得,便將臉蛋側了過去。

她剛要伸手為自己將麵上的淚水抹去,陸之昀卻突地用指抬起了她的下巴,亦板正了她的臉。

他看著她的泣容,亦知自己適才的態度是有些過於嚴厲,甚至也可謂是凶蠻了。

思及此,陸之昀也將聲音放得低緩了許多,漆黑如墨的眸子邊逐著她躲閃的眉眼,邊道:“沅兒,你看著我。”

沈沅見男人的態度溫和了許多,也沒再如適才那般抗拒,待遲疑了一瞬後,還是掀開了眼簾,再度同他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