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臉又紅了(2 / 2)

陸朔熙沉沉地睡在繈褓之中,小臉兒瞧著粉雕玉琢的,他的眼睫隨了父母,烏黑且濃長,闔著眼睛時,還如鴉羽般垂在了眼瞼處。

陸老太太喚了好幾聲朔哥兒,笑得是合不攏嘴,等詢問了沈沅幾句陸朔熙近來的狀況後,便讓乳母將他抱了下去。

沈沅來雲蔚軒之前,實則也是猜出了陸老太太應是有事要同她單獨交代的,可卻想不出她到底要同她說些什麼。

紫檀案上,雕漆方形的饌盒裡,放了幾十顆銀杏果。

沈沅用纖指幫著陸老太太剝那銀杏果的薄殼時,卻聽她問道:“陸家私塾的事,置辦得怎麼樣了?”

話落,沈沅得心跳不禁一頓。

原來陸老太太知道她在外辦書院的事,卻也沒說什麼,她適才說的,也是陸家的私塾,這說明陸之昀早就在公府的長輩這處,幫她打點好了一切。

用這個私塾的名號當擋箭牌,這樣她就可以隨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可他做完了這些後,卻什麼都沒同她說,若不是陸老太太提起了這件事,她都不知道陸之昀為她做了這些事......

沈沅掩飾著心中的震攝和動容,強撐著平靜地回道:“回祖母,孫媳已將私塾的事宜處理的差不多了,公爺也幫著尋了個致仕的翰林編修做私塾的夫子。那編修的年歲雖大了些,卻是個博學的鴻儒,在京師也很有聲望的。若不是公爺在後麵打點著,孫媳可能都請不到他。”

陸老太太嗯了一聲,亦覺得沈沅的外表雖然柔弱,身子骨也不算太好,卻是個頗為聰慧能乾的女子。若她是個男兒郎,也能是個前途無量的英傑了。

嘴上卻還是叮囑道:“萬事還是應以公府的中饋之務為先。”

沈沅恭順地頷了頷首,卻聽陸老太太又語氣幽幽地問道:“忙完這陣,你也該將心思放在你家公爺的身上了。”

聽到公爺二字,沈沅立即問道:“公爺怎麼了?”

陸老太太瞥了她一眼,隨即無奈地回道:“瞧瞧,我這一猜,這陸老五就什麼都沒同你說。”

沈沅的心驀地緊張了些許,柔柔的嗓音也帶了幾分急切:“祖母,公爺到底是怎麼了?”

陸老太太這才將陸諶在朝堂上彈劾陸之昀的事,同沈沅講了一遍,她也是昨日才知曉此事的。

陸諶在捱了那五十下大板後,盧氏便來了趟公府,哭天搶地,同她好一頓傾訴。

話裡話外都是,要讓陸之昀放過他這獨子一命,先前他吵嚷著要砌牆,盧氏也沒有拗得過他。

盧氏也知道,陸家能有今天,陸諶能坐穩康平伯的這個爵位,都仰仗著陸之昀在朝中的地位。

所以便到老太太這處,想要看看有無緩和這叔侄倆矛盾的方式,等她回去後,也自然會好好地規勸陸諶,彆再同個愣頭青似的,整日就想著彈劾自己的五叔。

沈沅聽罷,芙蓉麵驀地便沉了幾分。

她就覺得,陸之昀在朝堂上果然是發生什麼事了。

而且給他氣受的人,竟然還是陸諶。

她重活一世,原本對陸諶這個男人,連怨恨這種情緒都沒有了,看到他時,也隻當他是個蠅蟲侄兒。

陸諶無論做什麼,她的心裡都不會掀起任何的波瀾。

可直到今日,當沈沅聽見了陸諶竟是在朝中給陸之昀使了絆子時,她的心中突地便湧起了許久都未曾有過的怨怒。

其實這件事若是換成旁人,不是陸諶,沈沅也會生氣,隻是陸諶於她而言畢竟是前世的丈夫。

再添了這樣一層的身份,沈沅對陸諶的不滿難免更多了些。

等陸老太太說完,也瞧見了沈沅麵上流露的不豫。

卻說在沈沅這樣柔弱美人兒的麵上,是很難瞧出這樣的慍色來的。

陸老太太不禁多打量了沈沅幾眼,沈沅也很快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忙虛心請教道:“那祖母的意思是?”

“等過幾日,諶哥兒的傷應當也能養的差不多了,你就在遠香堂置一場家宴罷,咱們陸家人丁眾多,陸諶算是他這輩中,最出息的了。家宅不寧,難免生禍,原本他們叔侄之間,在朝廷中也應當是互相照應的關係。今兒個他彈劾他,明兒個他再用些強權打壓他,這都不是好的跡象。在家宴上,讓他們叔侄兩個坐下來好好的談一談,你也勸著你家官人,那日一定要來參宴。讓諶哥兒和他把話說清楚,這樣的事,以後就不要再發生了。”

沈沅默了一瞬,並沒有給陸老太太肯定的答複。

她了解陸之昀的性情,他的眼中可揉不了什麼沙子,至於他到現在還忍著陸諶的緣由,沈沅卻是猜不透的。

不過這場家宴是應該置辦的,她得讓陸諶過來一趟。

這回,沈沅決意以長輩的身份好好地責問責問他。

他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要這麼沒腦子地去針對他的五叔?

不管陸諶有什麼樣的理由,官人在她的眼裡都是受了委屈的。

既是受了委屈,那她一定是要替他好好地教訓教訓,陸諶這個不肖的侄兒。

***

沈沅從雲蔚軒處出來後,便見江豐也在外候著,一看便是要同她交代些書院的事宜。

這日的京師天朗氣清,雲物俱鮮。

沈沅今日卻沒那個心思去聽江豐將書院的事,反是柔聲問了句:“公爺前幾日,是不是被陸諶彈劾了?”

江豐聽罷,卻是忖了忖沈沅的話意。

隨即他連眨了數下的眼皮,恭敬回道:“回主母,卻有此事,康平伯言辭激烈,說的那些話啊,可難聽了。”

沈沅的嗓音驀地冷了幾分,問道:“都說什麼了?”

江豐瞥見了沈沅的慍容,眼眸不禁微闊了幾分,便可著他說的那些難聽的話,又添油加醋地同身側的美人兒講了一遍。

實際上陸之昀能坐到今天的這個位置上,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且他此前的人生經曆,就是大起大落,旁人好幾輩子經曆的事,都沒有陸之昀三十幾年的多。

鬼門關處都不知道徘徊過多少次了,陸諶這點小伎倆,陸之昀膈應歸膈應,卻是絲毫都不會放在心裡的。

可縱是如此,江豐還是故作唏噓地同沈沅道:“唉,公爺習慣將事情都掩在心裡,平日還是個不浮喜怒的,可他越是這樣,小的就越覺得公爺的心裡肯定是難受的。”

沈沅讚許似的點了點頭,亦暗暗地攥緊了拳頭。

正此時,卻見廖哥兒亦從二人的方向走了過來。

沈沅看見了他後,便招了招手,喚他過來。

廖哥兒猶豫了一下,還是走到了沈沅的身前,卻在離她兩丈之遙的時候,停住了步子,沒敢再靠近她。

沈沅覺出了廖哥兒的異樣,忙溫聲問道:“廖哥兒,你怎麼還躲著嬸母啊?”

廖哥兒連連搖著小腦袋,奶聲奶氣地回道:“我…我沒有。”

沈沅溫柔地笑了一下,又道:“那正巧,你現在就隨著嬸母去我的院子裡,今日我也該教你課業了。”

說罷,便要主動地牽起廖哥兒的小手。

廖哥兒卻是往後躲了一下,沒敢再讓沈沅牽他。

沈沅不解地問:“怎麼了,為什麼不讓嬸母牽你?”

廖哥兒圓亮的烏眸裡已然噙了些眼淚,亦在沈沅溫柔的注視下,哇地一聲便哭了出來。

“五叔…五叔他不許五嬸再親自教我課業了…嗚嗚嗚,他說要不然是再給我另擇個夫子,要不然就去五嬸的書院去同林編修治學…五叔就是不許我再跟著五嬸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