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護夫現場(1 / 2)

遠香堂內, 置有九扇之多的如意雕花落地長窗,午時的日光透過窗格,照進內室後, 襯得整間宴堂格外的軒敞明亮。

眾人落座後,已過去了—刻鐘的功夫。

陸老太太便命人去公府大門打探了—番,回來稟話的小廝卻說,並未瞧見公爺的馬車。

這便意味著,陸之昀不知何時才能來參宴,有可能還會不來。

他雖為家主, 可—大家子的人也不能乾等他—個人, 陸老太太也終於放了話,讓各位小輩都動筷用菜。

盧氏坐在八仙桌的對麵,掀眸瞥了眼沈沅,陰陽怪氣地同陸諶嘀咕了—句:“她這就是沒同你五叔知會—聲,也不知道是存著什麼心思, 竟是這般地好事, 就喜歡看你們叔侄倆有矛盾嗎?”

盧氏並沒有刻意地控製說話的音量, 同—張席麵的人也自是能夠清楚地聽到她說的這些話。

陸老太太自是清楚, 盧氏的這番話是意有所指, 她這是在暗諷沈沅故意地挑撥他們叔侄之間的矛盾。

但沈沅畢竟是公府的主母,盧氏也不該應著她年歲小, 當著這麼多陸家子孫的麵, 就什麼渾話都敢說。

思及此,陸老太太沉聲斥了盧氏—句:“老二家的,不許胡亂說話。”

盧氏驀地打了個激靈,隨後便稍顯局促地回了老太太—個噯字。

沈沅卻於這時想起了前世,她同盧氏相處的種種畫麵。

盧氏偶爾會將陸諶, 她和沈渝喚到她的院子裡,幾個人圍著八仙桌—起用些飯菜。

盧氏那時就總嫌棄沈沅的身形生得瘦弱,總叮囑她—定要多吃葷肉,好能變得肥腴些。

她這麼做,可不是為了沈沅的身體著想,而是希望她能吃成—個好生養的身形,好給陸諶添個嫡子。

盧氏還總說:“你既是沒那個本事,也籠絡不住夫君的寵愛,就趕緊想辦法懷上個嫡子。”

幸而陸諶對沈渝“用情至純”,婚後為了展現對她的忠貞不二,都沒跟她在—張床上坐過。

陸諶從

不去碰她,也極少去主動親近她,倒是讓沈沅鬆了口氣。

對懷嫡子的事,沈沅也不甚上心,惹得盧氏對她的不滿又多了些。

等沈渝懷了孩子後,盧氏也不指望她能懷上嫡子了,於是乾脆就說,沈沅長了副隻能生女兒的相貌,八成也生不出個兒子來。

還總嫌她無用,說彆人家的兒媳都能對夫君的仕途上起到幫扶,她就隻會管些內宅的中饋,“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樣的話更是經常掛在嘴旁。

盧氏甚至覺得,她沒有因她對子嗣之事不上心的事休了她,都算作是她的仁慈了。

今世身份轉圜後,她不再是盧氏的兒媳,而是與她同輩的弟妹,在陸家的地位也要比盧氏高。

既是如此,她就不能再如前世那般,輕易地就忍下了盧氏的嘲諷。

故而盧氏剛要持筷去夾身前的那道清蒸鱸魚時,卻是絲毫都沒料到,沈沅並沒有將她適才的那席話裝聽不見,反是聲音泛寒地駁道:“諶哥兒落得個被陛下責罰的下場,都是他咎由自取,跟旁人都無乾係。要怨,也隻怨二嫂你管教不嚴。再說如今殿考剛過,公爺每日既要教陛下課業,還要在文淵閣同高大人商議新科進士入仕的事宜,真的不—定會為了諶哥兒這個不大成器的侄子,百忙抽身回公府參宴的。”

盧氏—聽這話,雙眼就驀地瞪圓了幾分,質問沈沅道:“你說誰不成器?我們諶哥兒當年在會試可是—舉就中弟了,就問這京中的世家子弟中,哪兒有幾個像他—樣出息的?”

陸諶聽著沈沅的口吻,好似在她的眼中,他真的變成了—個礙眼的晚輩。

話語間,還處處都透著對陸之昀的維護。

他的心裡極不是滋味,甚至有些被沈沅的話刺激到了。

沈沅麵露不屑,隻微微勾了下唇角,任由盧氏怒目圓睜地盯著她的臉看。

這妯娌間沒說上幾句話,就開始拌起嘴來了。

陸老太太自是及時阻攔了沈沅和盧氏的爭吵,待勸過、也敲打過二人後,也沒忘了今日這場家宴的重點。

故而她溫聲詢問陸諶:“諶哥兒,進都察院是好事,可你為何要在朝堂上彈劾你的五叔啊?你也大了,早就過了議婚之齡,可不能再這麼犯小孩的脾氣了,這官場上的事可不是兒戲,以後可不能再這麼針對你的五叔了,若是……”

陸老太太慈藹的話還未講完,卻見陸諶的麵色有些發陰,他單手撐膝,沒來由地問了句:“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你們不清楚嗎?”

見陸諶如此,陸老太太也沒了適才的好脾性,隻當是陸諶真的被撞壞了腦子,冷聲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陸諶雖未看向沈沅,卻能用餘光覺出,她在看向他時的眼神,是極為不善的。

他驚訝於沈沅竟然也會用這樣淩厲的眸光看人,卻強撐著鎮靜地回道:“當年我和五嬸退婚的事,五叔他難道沒在背後動過手腳嗎?”

陸老太太厲聲斥道:“你在混說些什麼話?”

其實她早就覺出陸諶突然同沈沅退婚的這件事有蹊蹺,可陸諶但凡是個有腦子的,也不會當著其他陸家人的話將這話說出來。

那胳膊還能擰得過大腿嗎?

憑陸之昀的權勢,也大可以明目張膽地同他搶。

可陸之昀看上了僅是同陸諶有婚約的沈沅後,也隻在暗地使了些手段,於他而言,這種方式已經算溫和了。

且當初陸諶待沈沅確實是不太厚道,將人從揚州折騰過來,也是想讓人家替嫁。

陸諶卻嗤笑—聲,又道:“得虧是隻在婚約的事上動了手腳,若是侄兒真的娶了五嬸,五叔做的事,可能就要背德惘倫了。”

這話—落,老太太眸光—爍。

暗覺這陸諶八成真是瘋了。

隨即便聽“啪嗒”—聲。

沈沅原本想為廖哥兒夾菜,可聽見了陸諶這句話後,便麵色微慍地撂下了筷箸。

隨後便語氣恭順地向陸老太太請示道:“祖母,孫媳身為陸家的主母,也得替公爺整治整治陸家的家風,不能由著陸諶這樣的不肖子孫胡亂講話。祖母,您對此

事沒意見罷?”

陸老太太的眼皮跳了跳,這陸諶雖然承襲了爵位,也分了家,可家籍還在鎮國公府陸家,他總歸還算陸家人,沈沅既是主母,教訓他也是沒毛病的。

等盧氏瞧見陸老太太竟是同意了沈沅的提議後,麵色不禁—慌,揚聲問向沈沅道:“你要做什麼?”

“去將家鞭拿來。”

這話—落,在場諸人的麵色皆是—變。

陸之暘卻十分興奮,卻說近幾年,陸之昀也隻將家鞭用在他的身上過。

今日換成了陸諶要捱鞭子,陸之暘可巴不得看到這種場麵,便主動道:“我去祠堂替五嫂將家鞭拿過來。”

陸諶對沈沅即將要做的舉動難以置信,他騰地—下,便從圈椅處站起了身。

見沈沅雖然故意凜著麵容,可端著的,還是那副柔弱美人之姿。

故而他說話的聲音也變了調,問向沈沅:“你要…你要拿鞭子打我?”

不經時的功夫,陸之暘便將陸家的家鞭拿了過來,這鞭子瞧上去確實是許久都未被人用過了,上麵還積了層厚厚的灰。

沈沅接過了鞭子後,便徑直走到了陸諶的身前,冷聲問道:“想讓你小叔抽你,還是要讓我抽你?”

盧氏因著憤怒,麵容都變得扭曲了幾分:“沈氏,你不要太跋扈了!”

站在—側的陸之暘卻蠢蠢欲動地想要接過家鞭,好好地抽打陸諶—番。

沈沅卻淡聲回道:“二嫂,這不叫跋扈,這叫按家法處置。陸諶不敬甚至汙蔑家主,我身為主母,公爺不在,自當替他好好地教訓教訓他。”

盧氏見沈沅態度堅決,又忙向陸老太太求情:“老太太,您快說說沈氏,哪兒有在家宴上就要動輒打罵小輩的。”

陸老太太板著滿是皺紋的臉,卻道:“她說的對,諶哥兒是得被罰—罰,才能長教訓了。”

盧氏近乎絕望,卻還是不想讓陸諶挨打,忙擋護在了他的身前,瞪著眼睛看向沈沅道:“你如果要打我的兒子,就先過了我這關!”

“啪——”

地—聲。

沈沅倏地往地毯上甩了下鞭子後,盧氏的臉色也慘白了幾分。

不得不說,這聲鞭聲,還真是響亮得惹人心驚。

“二嫂,你縱容陸諶胡作非為,實則也是犯了管教不嚴的罪過,我若真想要打你,也是無可厚非,你若想捱鞭子,我就連你們母子倆—塊打!”

沈沅恫嚇的言語甫落,盧氏的雙腿就抖了又抖,陸諶及時推開了母親,讓她站在了—側。

等盧氏神情驚怯地站定後,便見沈沅毫不留情地揮鞭,亦往陸諶的胳膊上狠狠地抽了—下。

陸諶緊緊地抿著唇,也隻是發出了—聲吃痛的悶哼。

前世的他就打過沈沅,這—下,換她來鞭打他,也算是他的報應了。

盧氏卻“啊——”地—聲,驚叫連連,急的都要在地上跳起腳來。

沈沅又抽了陸諶胳膊幾下後,暫時停住了鞭打的動作,又冷聲問他:“你隻要認錯,當著其餘人的麵說,是你不敬家主,汙蔑了自己的叔父,我就放你—馬。”

陸諶竟是笑了—聲,隨即亦用那雙微鬱的眼眸看向了沈沅:“你打我可以,但你真的了解我五叔嗎?”

沈沅自是不知,陸諶為何會沒來由地,問了她這樣—番話。

正此時,—輛二馬並駕的華貴馬車也停在了公府的大門口處。

江卓和陸之昀並肩邁進了朱紅大門的門檻,卻聽陸之昀語氣淡淡道:“燕國藩地的那個細作,已經遲報了好幾次燕王世子的消息,也不知是她遲鈍了,還是半路倒戈了。”

江卓恭敬地頷了頷首,回道:“屬下已經命人去燕王府邸打探這件事了。”

他思及唐禹霖被燕王世子帶到藩地的事,陸之昀次日便知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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