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正此時正坐在凳子上,手肘拄著桌子打瞌睡。
筱竹不理會她,拽了芙蕖在另一邊的椅子上落座,為芙蕖和自己各倒了一碗涼茶。
“筱竹,我去看過了。你說得沒錯。”
筱竹倒茶的動作一頓,暗暗壓下心底的一聲歎息。
有些真相總是殘酷的。所以蘇婉清才不希望冷芙蕖知道。情願她做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傻瓜,起碼這樣她是快樂的。
可是這樣的快樂卻是建築在她親弟弟的痛苦之上。芙蕖難道不會感到內疚嗎?
“芙蕖,容我說句不中聽的話,你沒有時間在這裡感懷自傷,更沒有資格意誌消沉。你可憐的弟弟還等著你去救。難道你不想他能和你們母女倆團圓嗎?”
“我想,我當然想,那是我親弟弟啊。”冷芙蕖激動地說,卻一個急轉直下,“可我…我又能怎麼辦?去要人?去父親麵前坦白這一切?他不會相信我的。相反,隻要沈氏當著他的麵一哭訴,他就會立馬相信她,說不定還會認為我在故意栽贓汙蔑沈氏。這麼做,非但幫不到我弟弟,害會打草驚蛇。那沈氏難道不會把怒火發泄在我弟弟身上嗎?筱竹,我賭不起。”
筱竹把茶水推到她麵前,淡淡的說:“誰讓你去賭了?而且,這件事靠你是無法實現的。”
“這話…什麼意思?”
筱竹口渴得厲害,遂連喝了兩大口涼茶,待喉嚨裡的乾澀稍微緩解了之後,方才接著說道:“解鈴還須係鈴人。事情的源頭是你娘不得寵。想把你弟弟從沈氏那裡要回來,非你娘出麵不可。”
“可是…可是你知道的。我娘和我父親…”
“芙蕖,凡事都講個源頭。若你娘和你爹感情如初,你爹當初便不會把你弟弟從你們身邊搶走。所以,源頭恰恰在你娘身上。若她還隻是想明哲保身,便不可能有出頭之日。像現在這樣
,你們母女倆尚且能靠守拙保住一方太平。你弟弟…就不好說了。他如今還小,性格上尚有可塑的餘地。若再耽擱下去,讓他長期生活在沈氏母子的排擠乃至虐待下,造成他膽小怕事、憤世嫉俗的個性,你想他將來能有什麼出息?要知道,你爹可是個大將軍,是英雄一樣的人物。他不可能喜歡一個軟弱無能的兒子吧?”
冷芙蕖被筱竹一棒子敲在頭頂,忽然間,整個人都通透了。
沒錯,她不能任由事態再繼續惡化下去。為了娘,更為了弟弟,她必須站出來,做點什麼。
“我這就回去,勸說我娘。”冷芙蕖霍地站起來。
“怎麼勸?”筱竹不是有意潑她冷水。可現實擺在這兒。蘇婉清與將軍不睦已久,僅僅是因為冷芙蕖的一番勸說,她便會做出妥協與讓步嗎?若她真有此覺悟,也不會明知道兒子遭受虐待還毫無作為了。
站在蘇婉清的立場,母家遭難,夫君與自己背道而馳,兒子又被搶走,她的心早就涼透了吧。試問,如何去喚醒一個心如槁木的人?
這件事,恐怕真不怎麼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