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哥?”
說是讓她猜,這會子筱竹一語中的,反倒駭住了袁澄輝,隻見他瞠起雙目,儼然一副見到鬼 的樣子。
“你怎麼知道?”
“說出來可能你不相信。我也見到他了。”原以為她當時隻是見到一個和原隰容貌肖似的人。好奇之下她一路尾隨那個人,結果跟著跟著就跟丟了。事後也就將這個小插曲拋之腦後。直到剛剛袁澄輝向她詢問,一句‘你猜我見著誰了’,她才恍惚想起那天的事。這麼看來,那個人很有可能就是原隰。
袁澄輝的確是去買永芳齋的點心不假。他買完點心預備去城門外與筱竹彙合,卻一時嘴饞,想先嘗塊點心再上馬。
可就在這時,有人騎馬當街而過,他的注意力又都在點心上,結果手裡用油紙包著的點心就這麼讓騎馬的人撞飛了。他怒不可遏,立即循著那個人的身影看去。剛好馬背上的那個人回過頭來。也正是這一眼,他看見馬背上坐著的竟是自己的大哥,當時他整個人石雕一般完全僵在了那兒。等到反應過來要去追的時候,街上哪還有大哥的身影?
“就算見著你大哥,你也不用這麼魂不守舍的吧?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晉安乃是天子腳下、皇城重地。若你大哥想尋求更好的發展,來這兒也沒什麼奇怪吧?”
袁澄輝輕勾嘴角,帶出的笑意更添了幾分苦澀。
“如果大哥隻是大哥,我當然不會這樣。可他在臨西做下的那些事,你不是不清楚。如今,他又跑到這晉安來,莫非又是想 ......”
莫筱竹無奈地看著他:“做什麼,那也都是他自己的選擇。咱能彆操這份心嗎?”
“可是如果沒有我娘的逼迫,他也不一定離家。也就更不可能一步步發展到今天的地步......”說這話的袁澄輝話音裡充滿了自責。當初,他身為衙門裡的一個捕快,過的日子何其瀟灑恣意。結果在查案的過程中,他發現經手的兩個命案竟然都與大哥有關。那段時間,他整個人幾乎都崩潰了。他欠大哥太多。所以,他情願放棄捕快的職位,放棄外邊閒雲野鶴的生活,隻要能保全大哥。殊不知這種近乎逃避的做法,不是對大哥的一種縱容?
“袁澄輝,彆把自己當聖人。每個人都有獨立的思想,這是你不能左右的。就算你大哥在家裡待得再不如意,就算他被迫隻能離開袁家,他也有幾百種可以生存的方式。但他偏偏要往那條歪路上走。這是他自己的德行問題,怎麼能怪到你頭上?”
“怎麼不怪我?如果不是我娘,大哥怎麼可能離開家?而我娘之所以這麼做,無非都是為了我,為了保全我在家中的地位。我才是那個罪魁禍首......”
“喂喂喂,咱能彆這麼矯情嗎?”筱竹覺得十分無語,“出身這種事,是誰都無法左右的。投生在哪個娘的肚子裡,這是你我能決定的嗎?如果你非要這麼說,那我乾脆一條繩子吊死在樹上算了。就因為和楚天煦的關係,我走到哪兒都會承受到旁人異樣的眼光。那些人儘管什麼都沒說,可眼神分明就是在說:我一個窮鄉僻壤出來的野丫頭,根本配不上楚天煦。而遭受到如此歧視的我,能跟誰說理去?我的出身擺在這兒,這是根本無法更改的事實。難不成我把我親娘找出來,將她毒打一頓,再好好地問一問她當初乾嘛要把我生下來?”
見袁澄輝低著頭,悶不吭聲,筱竹遂又接著說道:“既然出身無法左右更改,我們隻有去接受它。有些人生下來就是皇親貴胄,有些人卻出身貧寒、衣食無著。世上根本就沒有‘公平’二字。照你這種說法,那些出身不好的人是不是生下來就得一頭撞死在牆上?你是嫡子,他是庶子,這是不爭的事實。若他從來沒有野心,對你娘的種種非難,他大可選擇淡然處之,又或者對你娘敬而遠之,而不是任由矛盾激化。在我看來,從來就沒有‘逼迫’這兩個字,而是他一早就想離開家。你娘不過背了這個‘名義’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