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秦老爺子又來了,臉上的表情恢複了從前的鎮定自若,他當然不是一個人來的,身後還跟著個提著醫藥箱的醫生。
本來是昨天就該來的,隻是考慮到秦招的情緒沒有動作。
老爺子進門後,第一句話就是對紀葎說:“輪椅的事情我已經解決了,你不用再操心。”
他擺低了姿態,一招手,門外又有人送來輛嶄新的輪椅,比原來的還要更氣派舒服。
紀榕抽了抽眼角,暗道了聲有錢人的派頭真足,轉眼又看向了秦招的方向。
秦招身上的傷是有紀葎處理過的,各個深深淺淺的傷口都塗上了藥膏,還滲著血的就包紮起來,雖然手法不是很專業,但處理過的傷口遠沒有初見時的滲人了。
看到醫生走近的時候,他冷著臉抗拒地朝後退了一步,微啞著嗓音道:“我好了。”
秦招的表情落在了秦老爺子的眼裡,他歎口氣,沒有再逼迫,直接讓自己的人都先出去,關上門後他才坐下道:“昨天那人我已經處理了,聽說你是為了你父母的消息才跟著走的?”
紀榕的眼睛裡閃過詫異,小嘴微微張開,然後又釋然了。
是了,如果秦多海利用這事設計做下陷阱,便不難解釋秦招的行為了。
紀榕的小拳頭又捏緊了,秦多海真是陰險狡詐呢。
秦招冷靜的臉上漸漸浮起慌亂,眼神快速地從紀葎和紀榕的身上掃過,神色變得無比複雜,卻依舊不吭聲,垂在腿邊的拳頭握緊,牽扯到身上的傷口,猶不知疼。
秦老爺子卻隻當沒看見,逼迫自己狠了狠心,“你也該知道,有多少人覬覦這份財產,你是我親孫子,我難道還能害你不成。”
感受到秦招瞬間僵硬的身子,秦老爺子接著往下說了,“去北京對你來說是最好的選擇,老頭子雖然左右不了你的想法,卻還是能做很多事的。”
知道秦招是個執拗的孩子,越強硬隻會引起他的越反感,秦老爺子本來是想打持久戰的,所以才會特意找房子住,但現在行不通了,他再不回去那群狗東西該翻天了。
以前不知道秦招的存在是一回事,現在老爺子是一定要讓秦招認祖歸宗的。
他私心裡是希望紀葎一家能夠一起過去的,尤其是當昨天看到了紀葎的態度,這個男人有骨氣有分寸,是個可以培養的人。
不過想得再多說得再多,他也隻是秦招的爺爺,而非紀葎的父親,即便有權有勢也好,總不能硬把人抓去北京吧?
秦老爺子是親眼看著秦招的火氣越來越大,臉越來越黑的,這要擱在其他人身上,早就駭然了,但秦老爺子是什麼人,吃過的鹽走過的路比同齡人都多,也不在乎秦招這點反抗。
“你看吧,是要自己跟我去北京城,還是要我讓人送你去。”
輕飄飄地丟下這句類似威脅的話,秦老爺子快速站起身,也不去看屋子裡幾個人的神情,抬頭就要朝門邊走去。
手觸碰到屋門的木板時,他聽到了紀葎冷然帶著堅定的聲音問:“什麼時候出發?”
老爺子不敢相信地轉過頭,“你要去?”
紀葎默然,“嗯。”
昨天發生的事情,讓紀葎明確知道了一個道理:逃避不是處理問題的究極。
秦招很幸運,能在丟失了那麼多年後找到自己的家人,秦招也不幸,因為老爺子不是一般人。
他身後的財產力量,是不可估摸的程度,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眼紅這份家產。
雖然按照秦招的心思,並沒有想要去繼承這所謂遺產的意思,但存在即罪過,有心人未必肯放過他。
如果是哪一種選擇都逃不過被人傷害的結局,那為什麼要隱忍給那些人留著好果子吃呢?
上輩子紀葎就是太仁慈,留著那群人太長時間,他都可以預見自己死後的場景,公司會在瞬間分崩離析,一場爭奪打開序幕。
這輩子他以為的不在乎,實際上是再一次縱容助長了惡人的心思。
紀葎眼中的寒刃一閃而過,秦招年紀還小?沒關係,他可以先處理那些障礙。
饒是老爺子身經百戰早就不會被情緒左右,那一瞬也被欣喜衝昏了頭腦,臉上驟然煥發生機。
他樂嗬嗬地笑道:“越快越好!”
再看看紀葎臉上清淡的神情,對著小紀榕眨眼一笑,“那我過兩天安排車過來。”
說完,像是生怕紀葎會反悔,他轉身走了,步伐略微踉蹌,門外站著的程一勇連忙過來扶他
,被他一甩手撇下了。
有人歡喜便有人愁,薑常清也是第一次聽到紀葎要去北京的消息,被驚到之餘馬上想到的是:他就不去了。
北京城的消費水準可不是他們這種小城鎮能比的,從兩人的對話中可以看出,秦老爺子是準備拉紀葎一把,薑常清很欣慰,一方麵覺得兒子是有出息,另一方麵也不想成為他的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