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坊(1 / 2)

觀天閣一事後,許是因一時動怒過甚,盛文帝舊疾複犯,比上次更加嚴重。

不日,盛文帝便下令返京,回宮養病。

然而又過兩月,蟬鳴停歇,綠葉凋零,已然到了秋風瑟瑟之季,盛文帝的病還是一點起色都沒有。

他日日纏綿病榻,人形消瘦,精神不在,每日昏睡的時候漸漸多過清醒的時候。

整個宮中氣氛壓抑,都忙著盛文帝的病事。

隻有容汐有些麻木地看著這一切,她知道,無論如何努力救治都沒用了,根據曆史記載,盛文帝大限將至,生命隻剩一月有餘。

自從李庭昭被削去爵位禁閉在府之後,朝中文武百官都認為太子之位,大局已定。

再加上回宮後這段時間,李庭緒日日守在盛文帝病榻前照料,旁人看了都歎他孝心可嘉。所以無論是從道理上還是情感上,立李庭緒為太子都應該是板上釘釘的事,隻等盛文帝一紙詔書了。

然後等啊等,等了兩個多月,卻什麼都沒等到。

盛文帝還是沒有立太子。

朝臣們紛紛揣測盛文帝的意思,盛文帝之前為李庭昭培植的黨羽勢力開始趁機煽動輿論,想要最後博一把。

後宮不參政,但後宮永遠無法和朝堂的鬥爭割離,體現在如今,就是皇後與貴妃的關係更加惡劣,氣氛劍拔弩張。

貴妃想方設法地在盛文帝麵前替李庭昭求情,而皇後也態度強勢起來,借著方便兒子給父親儘孝的由頭,直接安排了寢殿,讓李庭緒日日住在宮中。

容汐最近也在打算事情。

她深知李庭緒必然登基,又想到之前在史冊中看到關於自己的記載:“徽和元年,一月,容氏退,謝氏繼司宮令之位。”

距離她退任,日子不多了。

容汐並不擔心自己,但她覺得該為落雲打算一下了。

她不再是司宮令,落雲可能也無法再跟在她身邊,要提前給她安排個好去處。

因為李庭緒這些日子留宿宮中,皇後娘娘將身邊的玉煙派到了李庭緒寢殿打理事務照顧起居,玉坤宮的掌事宮女就剩錦瑟一人,正巧有一個空缺待補。

容汐就尋思著讓落雲頂上。她向皇後求請此事,皇後很爽快地同意了。

對於皇後而言,落雲是容汐身邊的人,肯定能保證忠誠,也免去調查底細的麻煩。

這日,她叫來落雲,告知她此事。

落雲聽罷很驚訝,忙道:“姑姑為何要打發奴婢走,奴婢不想離開姑姑身邊。”

容汐沒辦法解釋新帝即將登基而她很快就不再是司宮令,隻能柔聲勸解道:“你現在做事長進,性子也比以前沉穩許多,不能一輩子隻在我身邊做個小宮女,那是浪費你的才能。”

落雲捏著衣角,有些自卑道:“可奴婢覺得自己還不行,還有很多東西要跟著姑姑學。”

“彆擔心,玉坤宮的錦瑟姑姑會繼續教導你,而且你在皇後娘娘身邊做事,能學到的東西也更多,等你真正成長起來,得到娘娘賞識,到時候再讓娘娘提拔你去尚宮局當差。”

等她退任司宮令,現任尚宮謝蘅繼之,尚宮局必然也會出現人才缺口。

落雲雖然一時不可能當上尚宮,但若她努力,說不定能爭取到一個司言的位置,正五品的女官,對落雲來說是不錯的出路。

落雲以前從沒敢想過自己可以去六局當女官,容汐描繪的藍圖讓她對未來有了希翼,但一想到容汐,她又擔憂了。

“可是奴婢不在了,姑姑一個人,沒人照顧怎麼辦?”

容汐笑了,摸摸她的腦袋道:“傻姑娘,我能照顧好自己,再說我們同在宮中做事,平日又不是見不著麵兒。我不會讓你擔心,你也要讓我放心,在玉坤宮要努力學習,好好表現,好嗎?”

落雲臉紅紅的,眼眶也紅紅的,拉著容汐的手使勁點了點頭。

“奴婢答應姑姑,一定好好努力!”

容汐心中柔軟,莫名有種看女兒長大的感覺。

落雲真心待她,容汐希望她的未來是一片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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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坊,是倡伶樂人集聚之所,分為內外兩處,位於皇宮的最偏僻的西南角上。

其中,內教坊中是專供皇家宴樂歌舞的禦用倡伶,而外教坊則以官伎為主,人員複雜許多。

唐麗兒如今便是被流放去了外教坊,成了一名官伎。

官伎,說得好聽,是可以被官宦招去應酬場合歌舞助興的伶人,但其實和妓.女的界限很模糊,若是被哪個老爺看上,照樣也要賣藝又賣身。

唐麗兒既不會歌舞,也不會樂器,但是她自從來到了外教坊,每天都有人將她招去府中,而且全部是同一個人。

這日一早,唐麗兒還在做噩夢,房門就被拍響,門外傳來公公尖細的聲音。

“唐姑娘,快起吧,親王府又來人接你了!”

唐麗兒睜開了眼,閉眼是噩夢,睜眼也是噩夢。

李庭昭雖然被褫奪了親王封號,但依舊住在親王府,每日來招她的人就是李庭昭。

唐麗兒如今恨極了李庭昭,一眼都不想看到他,可如果不去親王府,她又害怕會被其他官員招去侍候。

李庭昭雖然每日找她去,但沒再有任何出格舉動,隻是與她說說話,吃吃飯。

唐麗兒覺得她和李庭緒已經徹底無緣,她不知自己未來該去向何方,該如何生存,是不是隻剩嫁給李庭昭一條路了?

可若要她後半輩子都守在她最厭惡的人身邊,比死又能好上多少呢?

總之,進退都是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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