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妻子歎氣道:“賣點自家的泡椒泡薑補貼家用,可惜運氣不好,還剩大半呢。”
當然不好賣,這年頭老百姓大多自給自足,家家戶戶都會醃製鹹菜,便是住城鎮裡的也不費事,誰會花這錢?
那些家境殷實的又自會去熟悉的醬菜鋪,乾淨放心,這等稀鬆平常家家都有的,豈會有多少人問津?
不過這年代做買賣相對實誠,既然這對夫妻敢拿自家泡菜出來賣,想來是經過周圍人交口稱讚才會動這心思的。
於是裴涼讓二人取一點出來嘗嘗。
夫妻二人見她身後跟著軍士,自不敢怠慢,索性這點東西就是被強征也值不了幾個錢。
裴涼的舌頭上輩子就靈敏好使,一嘗便知道這泡菜是經純淨無雜,甘甜清透的泉水醃製而成。
醃製的菜壇怕也是經年老壇,新壇是很難在保持脆爽清新的口感下就得到如此醇厚地道的香味。
嫩薑和泡椒的選取也是精心,個個飽滿鮮嫩,那些泡椒甚至個頭都差不多。
裴涼當即買下所有泡菜,應四季也跟著嘗了點,爽口的嫩薑尤其開胃,讓他又餓了。
忙問道:“晚上是不是炒個泡椒臘肉?”
裴涼不置可否,其實她不喜歡連續兩餐吃同樣的菜,不過應四季之前說得也沒錯,東西就這些,再麼就地取點材,如果晚上沒有彆的驚喜,便也隻能就著現有的食材了。
一般如果是兩軍開戰,行軍原則是天明前和日落後禁止做飯生火的,晚飯隻能趕在太陽下山前,因為火光會暴露行蹤,讓敵軍斥候方便確定方位。
但此行是剿匪,行動方針又不相同了,更何況此地離京城不遠,也沒哪個土匪窩敢吃了熊心豹子膽在皇城周圍占山為王。
於是快到天黑他們一行才停下來,其餘將士割草喂馬的時候裴涼便開始準備晚飯。
那邱三響雖不如應四季嘴甜皮厚,但行動上也是利索的,他們本就先一步停下來,一下馬便躥進林子。
裴涼他們這邊剛剛把需要的米麵臘肉取出來,邱三響和另幾個近衛便扛了頭不小的野豬並幾隻野雞野兔出來。
全是眼睛對穿一箭斃命。
那家夥彆扭的將東西扔到裴涼麵前:“喏,給你的。”
將馬交給下屬的師飛羽走過來,見狀道:“三響的騎射又精進了。”
裴涼見了野豬就高興了,連忙讓幫忙的幾個士兵不用切臘肉了。
紮營的地方是一條溪流的上遊,地勢有些特殊,有好些扁平的石頭,其中一塊上麵甚至能站立十數人,厚度卻很薄。
裴涼吩咐幾人:“去挖點黃泥在上麵封幾個烤窯。”
裴涼隻要隻要簡易的烤箱就成,並不講究質量,用一次的東西,所以並不費事。
那邊堆烤爐的,采掘野菜的各司其職,裴涼已經取出自己的刀,飛速將那頭野豬放血分解。
裴涼此時的技藝全是承自裴小廚,裴小廚雖然年輕,但能短短時間內做出工藝複雜耗時久遠的釀豆芽,某種程度上來說,裴小廚的雙手精密度不比外科醫生差。
裴涼雖然一心想重新成為肮臟的資本家,但她也清楚自己現在是智障遊戲的包身工。
她的身份處境不是一成不變,也許下個世界開局會更艱難。
但唯有經驗,學識,還有技藝不會背叛自己。才能才是最珍貴的第一桶金,現在這等好時機,裴涼傻了才不趁這身份期間與裴小廚的技藝融會貫通,甚至磨礪突破,將這變成自己的本事。
裴涼將野豬內臟下水取出,又剔除骨頭,整個過程下來不僅耗時極短,甚至分解的那些東西還維持著完整的形態。
那副豬骨,師飛羽試了一下,甚至能立起來。
裴涼將野豬肉肥瘦剔開,去除豬皮還有淋巴結,將豬油切塊下鍋,取源頭的清泉水焯水兩遍,澆入燒酒去腥,這才開始煉製。
即便野外的粗糙灶台,將士囫圇撿回來乾濕不一的柴禾,但裴涼依舊將火候控製得很好。
很快豬油便從乳白轉為透明,裴涼適時下入薑片也蔥根,均勻翻炒替豬油增香,待到蔥薑香氣四溢,變成令人垂涎的焦脆金黃色,方才將其盛入一般底部撒了鹽粒和青花椒的缽中。
就煎個油,還沒開始炒菜呢,味兒已經香得周圍的人直咽口水。
等煉好油,那邊簡易的烤窯已經糊好了,塞入燒得通紅的柴禾進去,趁燒乾窯泥和預熱的時間,裴涼與幫忙的將士一起將剩下三肥七瘦比例的豬肉剁碎,並沒有剁成泥,裴涼吩咐切成花生粒大小,這樣吃起來更香更有嚼勁。
接著用隨軍攜帶的豆豉鹽鹵還還有蔥薑以及少量就地找到的調料混合翻炒,炒入了隨軍帶的梅菜乾。
做幾百人的飯和幾個人可是兩個概念,大鍋菜不好吃,是因為一次性做得太多,很難受熱均勻,且需要炒菜之人擁有不弱的臂力和控鍋能裡。隻通常人沒這水平會選擇多摻水,這樣一來炒菜便入口疲軟,口感黏糊拙劣。
所以裴涼將豬肉分成了好幾鍋,同時翻炒。
接著眾人就看到這人在幾個鍋子猛火當中,稍一沒協調好那些豬肉醬便會焦糊的情況下,同時炒製幾大鍋的肉醬。
邱三響偷偷跟師飛羽道:“這怕是不比上陣殺敵的時候使的勁小。”
然而裴小廚身量窈窕,手臂纖細,也不知道渾身哪兒來那麼多力。
待梅菜肉醬炒好後,裴涼便叫眾人幫忙包入她調好的麵團之中,眾人齊心協力,倒是快得很。
裴涼隻需要他們包,揉捏攤薄卻是自己來。
她讓人抬著那些麵團,走到那兩個大石台上臨時搭建的幾個大烤爐前,動作利索迅速的將麵團揉勻攤薄放進烤爐裡。
每個烤爐一次性可以做好幾十個,幾百人分量雖然多,但好幾個烤爐同時烘烤,也不用多久便能烤完。
空氣中傳來米麵的焦香混雜著肉醬與梅乾菜的銷魂香味,讓趕了一天路,此時饑腸轆轆,中午已經被誘惑一場卻沒勻到一口,期待值早已被釣得抓心撓肺的眾人,簡直眼睛都紅了。
一個個猶如餓狼一樣,盯著那剛剛出爐,烤得金黃酥脆的梅菜扣肉餅。
這要不是作為軍人,習慣了紀律,保不齊已經災民一樣齊齊撲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