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符(1 / 2)

醫師過來為孫權檢查傷勢時, 步遙的思緒還沉浸在孫權剛剛所說的話裡。

一想到靈柩、棺材和地宮,還有腐爛的屍體……

步遙便禁不住渾身發顫。

狗男人的腦子裡到底裝的都是些什麼東西, 怎麼會有這麼可怕的想法?

幸好孫權活的長,若他真是個英年早殤的命,他真能做到拉自己陪葬。

“主公的傷勢已無大礙, 現下正逢冬日,比之於炎夏,傷口更容易結痂, 而不會化膿。但主公仍需注意飲食, 不可飲酒, 也不可太過勞累。若想讓受傷之臂恢複如初, 還需小心將養。”

醫師恭敬地站在榻側, 身子微躬,向孫權叮囑著傷病中的種種忌諱。

孫權唇色仍有些泛白, 言語強掩著虛弱, 回道:“孤知道了。”

步遙看著孫權猶自慘白的麵容,心中卻仍透著隱憂。

雖說醫師已然說過,孫權的傷勢已無大礙。但她總覺得,孫權這傷, 沒那麼容易養好。

倒不是她不信任醫師的醫術, 而是因為,孫權一貫是個作死的。

這幾天傷口還在愈合狀態,傷臂每日都要換新藥,纏上新的繃帶, 如若每次都喚醫師過來,確實有些麻煩。

再者她適才聽聞,進攻沙羨的途中,江東的兵士也多有傷亡。

被抬回來的兵士也被安置在軍營的西處,所有的醫師和醫工都在連夜救治。

現下也正是缺人手的時候。

剛剛她瞧著,那醫師進來,額上沁出了汗珠,所著的粗布曲裾上也被蹭上了血汙。

戰事吃緊,醫師確實忙得脫不開身。

為孫權換藥一事,還是她這個當小老婆的做吧。

醫師臨走前,步遙向其詢問了換繃帶和上藥應注意的事宜。

醫師交代了每日換藥的次數,並遞與了步遙一小瓶藥粉。

因為傷口還未愈合,所以繃帶容易粘連到皮.肉。

無論是換下繃帶,還是上藥,孫權都要吃上一番苦頭,所以動作一定要仔細小心,儘量減輕他的痛|感。

步遙聽後,認真的記下。

她與醫師交談時,並未注意到孫權的神色。

孫權凝睇著她姣好的側顏,被他揉得一團散亂的發髻還未來得及整飭,看上去搖搖欲墜的。

步遙不時的頷首,微抿著紅唇,虛心地記著。

那副認真的模樣,煞為可愛。

他心中微動,眸底蘊了笑意。

【係統】:攻略對象好感值+5。實時統計,攻略對象好感值為789,距離目標數值仍有差距,請宿主積極完成任務。

還是七百多的數值。

這一年中,好感值漲漲掉掉,似是就要飽和在這個水平上了。

步遙微歎了口氣。

孫權見她神色有些寥落,不禁笑著問道:“孤的小醫工何故歎氣?”

“小醫工”一臉惆悵地走到了榻側,假惺惺地道:“妾身實在擔憂主公的傷勢。”

“那醫師都說了無事,你還擔憂做甚?”

步遙剛要再說些甜言蜜語膩歪膩歪孫權,殿外的侍從便於屏風外通稟道:“主公,魯校尉和呂將軍求見。”

孫權斂去了麵上的笑意,回道:“讓他們進來罷。”

“諾。”

步遙看向了小案上的食盒,裡麵的菜食一點都未動過。

若是平日,孫權餓著了也就餓著了,不差這一頓。

但是身為病號,著實應該好好用食,多加休息。

但願呂蒙和魯肅隻是看望孫權的病情,而不是議論軍計,好能早點讓孫權吃上晚飯。

狗男人的右手現在不太方便,她還得喂他吃。

步遙屏退一側。

片刻後。

魯肅和呂蒙一前一後的從隔間走出,出了軍帳外。

步遙鬆了口氣,剛要進去給孫權喂飯,卻見孫權端著他那隻被包紮好傷臂,也走了出來。

他步履沉穩,神色已恢複如常,並無適才那般的虛弱。

見步遙神色有異,孫權道:“隻是胳膊傷著了,又不是不能走了。”

“主公…您這是要?”

“孤去看看受傷的兵士,你好生在帳中待著罷,孤去去便回。”孫權回道。

孫權身為江東之主,也自是有他的責任。

哪怕是傷得差點死了,也得去犒勞慰問傷兵。

步遙心中明白,若是一個軍隊中,為首的領袖都傷得奄奄一息,剩下的兵士定會喪失鬥誌。

軍心若是渙散,整個軍隊便散了。

孫權雖首戰失利,但卻絲毫沒有撤兵的意圖。

他傷勢未愈便要去看傷兵,為的就是向其餘兵士證明,他們的主公還安好,傷勢並不嚴重。

為的就是穩定軍心。

想到這裡,步遙欠身,對孫權開口道:“妾身知道了。”

孫權頷首,剛欲轉身離去,便聽見步遙又對侍從道:“去將主公的大氅拿來。”

侍從答諾後,很快便將孫權的大氅拿出。步遙接過後,踮起腳,為他披上。

蔥白纖長的雙手為他仔細係著衣帶。

帳內的光線溫暖又明亮,她的指甲泛起了好看的光暈。

孫權覺得肩上一暖。

燭火微搖,心中動容。

步遙抬眸,低聲開口道:“帳外似是又飄了小雪,妾身為主公加衣。主公仔細著身子,莫要著涼,妾身等著您回來。”

傷兵的安置處,被簡單的用粗麻搭建了蓬頂,以遮蔽風雪。

每隔幾米,便置一堆篝火,以供兵士取暖。

醫師和醫工都在此處,所以若是有小傷的將士,也需在此處靜等著,待醫師先救治完傷勢重的兵士後,再為其上藥包紮。

淩統剛剛才被輪到包紮傷口,見孫權從不遠處踏著積雪而至,身後跟著侍從,不禁興奮地喚道:“主公!”

餘下的兵士聽到淩統喚孫權,皆是心中一驚。

還能起身的傷兵忙向孫權行軍禮。

孫權走至其間,喚眾人起身。

有的兵士傷得隻能躺在夾板上,一聽見孫權過來了,按耐不住,便要起身。

醫工強自勸了下來,那些傷兵才複又躺好。

孫權坐在這些傷兵之間,篝火被寒風吹拂,跳躍舞動著。

火光中,孫權的容顏俊美無儔。

細密的小雪未融,簌簌地落在了他的發髻和氅衣上。

正逢上庖丁為這些傷兵分發飯食,有粥糜和饢餅。

那些傷兵見年輕俊美的主公,竟與他們一樣,用著粗糙的軍糧,笑著與他們聊敘著家常,心中都頗為感動。

聽聞主公的右臂受傷,但他們瞧著,主公用左手飲粥吃餅,也絲毫不受影響。

而且主公的精神看著也極好。

看來主公的傷勢並無大礙,沒多久便又能領兵上陣了。

看完傷兵後,淩統護送著孫權回帳。

他矮了孫權大半頭,一路蹦蹦跳跳的,仍像是個不識愁滋味的少年。

雖然經曆過了父殤和戰爭的殘酷,但卻仍留著幾分本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