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權本以為, 步遙會因為避子湯一事, 與他再鬨上幾日的彆扭。
之前二人也不是沒有過小的矛盾。
那女人有時也會跟他賭氣, 比如不讓他親她,或是不讓他碰她, 有時也會想出些不易察覺的手段報複他, 折磨他。
明明做壞事的人是她,她還總是擺出那副天真無害的神情。
她心中藏著的那些小心思,他從來都看不明白。多少次了,他都是被她牽著鼻子走。
比如那次在江夏時,雖然那女人說什麼也願不承認,但孫權清楚, 她就是在他的傷處使著巧勁,想故意地弄疼他。
還有一次,他對她說的話難聽了些, 那小人兒當時沒什麼反應,隻是一如既往的做了副嬌怯的神情。
幾日後, 她便又尋機報複了他。
在二人晨起之時,她將她那香軟的小袍腹揉成了一團。
而後媚眼如絲地將那一小團軟布塞到了他的手中, 纖白的小手立於嘴畔, 在他耳畔曼聲低語:“妾身晚上等著主公回來。”
那小人兒一貫會選時辰,選在清晨時撩.撥他。
孫權那一早卻恰有要事。
張昭要找他議事。
饒是他已經身為江東之主, 但身為師長的張昭找他,他還是會覺得緊張。
而後他隻得憤憤地緊了緊手中的那團軟布,鬼使神差地將其放入了袖中。
那袖中, 還有她幾年前為他拭雨的那塊絹帕,他一直都隨身帶著,藏在袖子裡。
那個清晨,他的麵色一直都陰著。
與張昭講話時,一想到那女人的袍腹還在他的袖中,心中就升起了一種異樣的感覺。
又癢又難耐。
他在心中默念了數遍女子礙事,強自鎮定的與張昭議完事後,便按耐不住,馬上要回去尋那小妖,想好好地收拾她一通。
可誰知,尋到了那女人,那女人卻可憐巴巴地捂著小腹,說她來葵水了。
雖然最後,他讓她用旁的方式,彌補了他。
但那女人怎會不記得她葵水的日子?一定是在故意的作弄他。
她發起脾氣或是生他的氣時,語氣都是軟軟的。
或許是因為限於她的身份,無論是撒嬌也好,鬨脾氣也罷,她都是點到即止,從未過分逾矩過。
那夜她便沒再多言,睡得也很安分。
隻是那睡姿卻很是無助,就像是隻幼貓般,蜷在了他的懷中。
次日醒轉,她如往常一樣,已經梳洗裝扮好,仔細熟稔地為他更衣,伺候著他。
孫權也不知說什麼話好,隻是垂眸不語地看了她一眼。
步遙抬首,衝他嫣然一笑。
而後幾月間,她再沒提過避子湯一事。
一轉眼,伏日過去,富春入秋。
步遙自那日後,心情雖有些鬱鬱,但卻沒讓自己就此喪氣下去。
但她的下巴,卻日益變尖,肉眼可見的瘦了些許。
孫權某日抱她的時候,還嫌棄她硌到了他。
每日便命庖廚各種大魚大肉地往她這兒送,還命醫師給她開了大補之藥,逼著她喝。
秋季本就氣浮乾燥,那些葷物和補藥吃的她又連流了好幾天的鼻血,流到頭腦發昏,兩眼發花。
孫權這才給她停了補藥,她得以恢複正常的飲食。
初秋的天,無一絲的雲。
一片清透的湖藍色,風也是和煦微涼的。
步遙躺在庭院中的胡椅上,仰首望天,腦門處放了一用冷水濡濕的布帛。
進補過益,她剛剛又流鼻血了。
為了讓鼻血淌回去,她隻得鼻孔朝天的望著天,日頭很足,晃得她眼睛有點花。
步遙隻得閉上了目。
待她再次睜開雙目時,孫權的臉代替了藍天,出現在了她的麵前。
他好笑地俯視著她:“你這是作甚?”
步遙有些窘迫,仰麵回道:“妾…妾身的鼻子又流血了,需要這般的養一養。”
孫權聽罷,故作了副遺憾的模樣,搖了搖頭首:“孤本欲帶你出府去一地,但見你如此,還是好生在府中將養罷。”
步遙用餘光瞥著孫權的背影,暗罵道:這狗男人真是越來越能裝模作樣了!
不過出府好啊,她都多久沒出過府了。
步遙忙從胡椅上起身,用手將額上的濕帛取了下來,忙問道:“主公…主公要帶妾身去何處?”
孫權轉回身來,故作懸念地回道:“你到地方了便知。”
狗男人竟還吊她胃口,裝什麼神秘?
雨季將至,孫權這幾日去看了幾處新修的水利。
步遙在腦中浮想聯翩,幻想著孫權為她承包了某處池塘,一副裝13的得意嘴臉,然後對她說:“這是孤的池子,今日就賞你了。”
然後她就想辦法以那荷池為根據地,在其周邊大力發展旅遊項目,再狠狠地賺上它一筆。
孫權見步遙麵上的笑愈來愈奇怪,不禁開口催促道:“你又在那處想著何事?天都要暗了,要出府趕緊從胡椅上起來。”
步遙被孫權凶巴巴的言語拉回了現實,看著眼前愈發成熟英俊的男人,心中嘖嘖:人是愈發地人模狗樣,那脾氣也是愈發地壞。
二人乘上了車輦後,步遙一路興致勃勃地等著孫權賞她個池子,可是池子沒等到,卻盼來了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