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納妾(二合一)(1 / 2)

暮春之後, 柳枝剛剛抽芽。

梅雨將過, 正是富春一年中最好的時令。

狗男人便迫不及待地要教阿郢習字,態度是自不必說,既嚴肅又蠻橫,半分笑模樣都沒有, 頗有些拔苗助長的感覺。

阿郢的小身子坐還都坐不直, 就要整日地拿著工匠為孩童特製的毛筆, 一筆一劃地從最簡單地幾個字練起。

步遙心疼阿郢,想勸孫權幾句, 他兒子還是個寶寶, 不能這麼對待他!

狗男人的態度自然是惡劣的,能叭叭出一大堆的理由,說什麼也不肯疏於對阿郢的管教。

好在阿郢這孩子是個脾氣頂好的,他爹脾氣越壞,這孩子就越佛係, 小臉上竟沒有半分不耐。

無論何時那張有些妖冶的小臉蛋上, 都如清風拂麵,總是一臉的輕鬆。

因而, 狗男人心中雖愈發憋悶, 但心中卻也清楚, 他長子孫郢的定力還算強, 情緒不會輕易外露,倒還算有些做人主的天資。

步遙附和著孫權的言語,尷尬地陪著假笑。

隻有她這個做娘的最清楚, 阿郢不是情緒不外露,而是真的對絕大多數的事情都不怎麼在意,也就是沒心沒肺。

無論他身處的境遇有多麼的糟糕,他的親爹有多麼的狗嗶,阿郢都能保持天天開心的狀態,俗稱:沙雕兒童歡樂多。

生活中的一點小事就能激起他的興趣,很容易就能在其中尋找到歡樂。

不過阿郢唯一在意的,就是他的那張臉。

阿郢不愧是她的親兒子,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比她還要更自戀。

周歲禮上抓周抓到的手鏡,阿郢便隨身帶在了身邊,自打今年伊始,步遙便發現,阿郢養成了個習慣。

一天是十二辰,每半辰,阿郢就要從懷中掏處那把鏡子,對著鏡麵照一照,理一理自己衝天的總角,細細地看看自己的眉眼。

那自我欣賞的神態,簡直和她對著鏡子欣賞自己時,一毛一樣。

而且照鏡子的次數還在不斷地增加。

步遙看到後心中一慌,生怕被孫權看見後,阿郢要受一頓責罰。

好在孫權卻沒教阿郢多少時日,春日剛過,孫權就沒落下幾個清閒的日子。

近年來柴桑的兵士練兵講武,休養生息後,除卻匪首賽甫,孫權又平定了吳郡和廬江等地的山越惡匪,又收編了不少精壯的兵士。

建安十二年,也就是步遙產子這一年,江東冬季下了幾場瑞雪,都言瑞雪兆豐年,所以這一年秋收時,孫權又積了不少的軍糧。

有了上次洪水淹穀的教訓,他便派人加強了對穀倉的看管。

府中的眾下人們,乃至是府外富春的普通百姓又開始封建迷信了。

因為大虎和阿郢出生的日子正好下雪,而步遙險而因生產喪命又活過來這事也不知被哪個碎嘴的下人傳到了府外。

被某幾個喜好八卦的人添油加醋這麼一傳,步遙在百姓的心中,就變成了會給江東帶來祥瑞的轉世神女,她的一對龍鳳胎也被傳得個神乎其神,都成了旁人口中的仙童仙女。

真成了仙女的感覺並不好受。

步遙隻想低調地做個將軍府主母,好在風聲很快便又過去,一切複歸平靜。

兵馬錢糧都已蓄足,又沒了後方山越人的侵擾,孫權便又要領兵出征,攻伐黃祖。

此番行軍,孫權還特意帶上了他唯一在世的弟弟,也就是丁氏之子孫朗。

江東孫氏和黃祖多年的纏鬥終於在這一年,拉下了帷幕。

孫權終於得以報父仇,親手,將黃祖的腦袋割了下來。

得勝再回富春時,時已至七月。

步遙這一年,在楚氏的幫襯下,又狠狠地賺了一筆,背著孫權又攢了不小的一筆私房錢。

二人不僅賣妝粉胭脂,還附贈美容方子,還有各色麵飾,諸如鵝黃、花鈿、麵靨的圖樣。

阿郢對這些女子用的物什極為感興趣,孫權這一月沒在府中,步遙自也沒有攔著,也好讓阿郢放鬆個一月。

這日天容水色,雲物俱鮮。

步遙正在荷畔之亭細細品著茶,手中拿著一疊泛香的絹紙,看著圖樣。

今日她難得地穿了身華貴的朱紅乘雲繡樣的直裾深衣,阿郢前些時日,無意間看到了楚人留存的殘破壁畫,對上麵描畫的長袖善舞的仕女念念不忘,偏要她也按那般穿給她看。

深衣逶迤的下擺拖曳於地,束腰纏裹,更襯得腰肢纖細,不盈一握。

阿郢喜歡繪畫,孫權在外打仗的這段時日,他經常會拿著工筆,為她和大虎在額側眉心等處點靨。

今日阿郢就就照著圖樣,在步遙的額側畫上了似弦月的斜紅。

如此的盛妝華衣,孫權卻瞧不見。

狗男人前些時日在江夏邊境寄來了信,說是要明日才回。

步遙覺得衣發沉重,正要回去換一身時,不遠處卻傳來了聲響。

她微微抬眸,命紫荊去察看異樣。

紫荊道“諾”後,不久後便折回了亭中,麵色極為難看。

步遙看著她的神色,心中微慌。

紫荊這幾年被鍛煉出來了,與原劇一樣,是個喜怒不浮於色的人。

她如此神態,定是發生了些什麼。

步遙放下了手中的絹紙,望著池中怒綻的菡萏,語氣鎮靜地問:“怎麼了,府中來了何人?”

紫荊抬眼觀察了番步遙的神色,還是緩緩開口,回道:“中郎將,帶進了一位袁姓夫人…說是…說是……”

後麵的半句,紫荊再也吐不出來。

孫朗帶了一位袁夫人,說是主公新納的妾室,而主公還在江夏料理戰後的瑣碎之事,並未歸返富春。

池中的遊魚躍出了水麵,複又沉到了水底。

步遙的心中,也是重重地下沉。

袁氏…袁夫人。

原劇《情鎖吳宮》中,女主徐嫣的白蓮好姐妹,袁紜。

說是好姐妹,這個袁紜最後卻反水了徐嫣,兩人是經典的虛假姐妹花。

步遙麵色無波,指尖卻是不為人所察地微微顫著。

她強自鎮定地執起了茶盞,已經變溫的茶水入喉,卻未使她的心緒平複半分。

這一天終於是來了。

孫權這個狗男人一聲不響地就納妾了。

紫荊看著自己主子的麵色,走到她身前,小聲勸道:“主母,您有兒有女,那個袁姓夫人,是危及不到您的地位的。主公…主公還是會最愛重您的。”

步遙卻未將紫荊的勸諫聽進去半分。

這個袁紜,是袁術的親女。

而袁術,在孫堅在時,兩家算是交好,但孫堅的死因卻與袁術逃不開關係。

孫堅為袁術打劉表而死,而袁術卻不念舊情,趁機卻要讓吳氏和孫策交出傳國玉璽。

孫策在袁術手下也是賣命多年,但袁術卻多次背信棄義,不肯將自己允諾給孫策的承諾作數,孫袁兩家至此分道揚鑣。

原劇中,孫權娶袁氏的原因是:若是娶了仇家女兒做妾,對諸侯而言,是件很爽很有麵子的事。

或許還有更深層的,她不知道的意義在裡麵。

步遙憶得,原劇中的袁紜,總是穿一襲白衣,半散著烏發,飄然若仙。

演袁紜的那個女演員,在娛樂圈也是個帶資進組的心機白蓮花,被網友各種詬病,可謂是《情鎖吳宮》中最不討喜的角色之一。

也不知道,廢稿中袁紜的人設,會不會也是這樣。

想到這處,步遙的雙眸略微發直,騰地一下從地上起身後,便對紫荊道:“那我身為主母,自是要見一見這個袁夫人。”

紫荊怯怯地道諾後,又對步遙道:“袁…袁氏也正等著見主母,主母要……”

步遙神色一凜,言語冰冷:“既然我為主母,她為妾,那就應該是她來見我。你去將那袁氏請到這處,讓她來親自見我。”

紫荊自覺說錯了話,立即依言去請那袁氏過來。

片刻後,袁紜一身白衣而至,身後跟了兩名十五六歲的婢子。

身若蒲柳,鬢發半散,看模樣,與原劇的人設並無不同。

她的麵色蒼白,雖略顯病態,但因著五官清麗,神情纖柔,看上去極其惹人憐愛。

尤其是對孫權那種狗渣男來說,這種綠茶,最能讓他心動,最能挑起他身為渣男的憐愛之情。

但她內裡,卻是個心思惡毒的綠茶婊,在原劇中,沒少對原主步練師使陰招。

袁紜進亭後,恭敬地對步遙施了一禮。

池麵上,映著二人的身影,一紅一白,一豔一素。

不過在這種對峙的時刻,穿紅衣的氣場卻然能夠碾壓白衣。

步遙的相貌本就要比袁紜出色,再加之細細描繪了妝容,此時此刻,袁紜就像是長在朱紅牡丹身旁的素白小野花,被風吹得即欲被折斷花枝。

袁紜也是第一次見步遙,心中清楚,孫權極為寵愛這位步夫人。

她的父親袁術,曾自立為帝,她也被封為過帝姬,享儘榮華尊崇。

但父親死後,卻也隻能委身於她人,做妾了。

袁紜強壓下了心頭的不忿,步氏有一子一女,被孫權扶正為妻,她與之比,也不差什麼。

隻要她慢慢取得了孫權的心,再有了孩子,這主母一位,就不一定是眼前的這個女子坐了。

袁紜故作溫婉地笑了笑:“妾身袁氏,見過主母。”

步遙漠然地看著她施禮起身後,卻並未開口與她寒暄,隻默默地打量著她。

她本以為,自己能夠做到不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