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人對生物製藥的實驗有著一種難以用科學解釋的敏銳直覺, 照李錚的話來說, 這完全是老天爺賞飯吃。
仲彭顯得有些尷尬, 其實他拿出這份東西也是反複斟酌了許久的。說實話, 他沒有一絲把握能讓李錚接受他。
除了曾經香江大學醫學院教授的身份外, 仲彭發現離開學校的十幾年裡,自己居然拿不出一點成績出來。這個認知不由讓他有些頹廢。
這遝資料是他平日裡翻閱《科學》、《細胞》等權威期刊, 結合自己的專業知識, 以及有條件做的某些小實驗推導出來的猜想。
他的很多猜想被時間證明是正確的, 這一直是他平日裡最引以為豪的一件事。隻是這些缺乏數據支撐的猜想, 平日裡自得其樂行,但真正將其擺到桌麵上,擺到李錚這個專家麵前,仲彭還是有些汗顏的。
因為連他自己都知道,在實驗室裡,沒有數據支持的猜想都僅僅隻是猜想而已。
而猜想……就算是一個生物製藥專業的學生, 也能說出無數個來。
“這些猜想,很多都已經被證實是可行的……”仲彭說了兩句,隨即苦笑著搖頭, 他不是一個初出茅廬的新手了,竟還是如此沉不住氣。
李錚鄭重地將那遝資料放到茶幾上, 隨即開口道:“我很驚訝,您在藥物學上有一種驚人的直覺。”
仲彭愣住了,他聽出了李錚話裡的意思,一時間隻感到自己的眼眶有點酸澀, “您真的相信我?”
李錚聳聳肩,站起身來從不遠處的保險箱裡拿出一遝厚厚的,用牛皮紙包裹起來的資料。
“這是我對巴胺沙丁藥物改進的實驗推進計劃,一直沒實行是因為藥物改進最重要的那種化合物提取步驟非常複雜,這意味著藥物生產成本將大大提高,這對於巴胺沙丁的適用人群來說,是一件得不償失的事情。”
仲彭是徐明生曾經的同事,對李錚來說也算是長輩級的人物了。雖然他馬上就將成為自己的下屬,然而對於長輩的尊重,李錚是不會少的。
“我自然是相信您的。”李錚笑著說道。
仲彭看著牛皮紙上用紅色印章蓋著的“絕密”二字,心裡說不感到絕對是騙人的。在他們這個圈子裡,若不是非常認可對方的人品,是絕不會將未曾發表或注冊專利的研究成果給他人看的。
李錚此舉,一是他已經做了決定,無論如何都要把仲彭這個實驗室“bug”簽下來。二是對自己的絕對自信。這實驗推進計劃李錚根本沒有用心做,粗糙得很,而且有些東西隻有他自己才看得懂。
仲彭心中波濤洶湧,激蕩的情感難以平靜,都到了這把年紀了,他居然還產生了一種“士為知己者死”衝動。
李錚的推進實驗計劃中粗糙的數據分析,雖然東一塊西一塊的,但結合起來推到出來的結果居然和自己的猜想有百分之六十以上的重合。
“謝謝!真的謝謝!”仲彭坐直了身子,對著李錚微微鞠了一個躬。哪怕這次他沒有應聘成功,李錚對他的肯定已經是他非常珍貴的收獲了。
李錚側身躲過,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乾咳一聲站起來,“如果您有興趣,可是實踐一下您的猜想。”
仲彭聞言,精神就是一振,他知道重頭戲來了,李錚先生這是要考驗自己的實際動手能力了。
他鄭重地點點頭,隨即攏了攏自己身上的實驗室白大褂,一臉嚴肅地向二號實驗室裡麵走去。
李錚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仲彭的動作。
說實話,十幾年沒進實驗室了,仲彭的動作顯得有些僵硬,他拿著試管的手微微有些顫抖,不知道是緊張地還是興奮地。
十五分鐘後,李錚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仲彭的實驗操作並不算十分出色,甚至李錚現在的助手張躍軍,在李錚的操練下也能達到這個水平。
不過……比起張躍軍,仲彭的實驗手法顯然已經有了自己的特色,就是……小家子氣了點。
這大概是這十幾年沒有自己的實驗室,科研條件艱苦造成的小毛病。
兩個小時後,仲彭苦笑著從實驗室裡麵出來。
“我失敗了。”他苦澀地開口道。
正如李錚所說,這種改進巴胺沙丁的化合物十分難提取,仲彭一步步小心翼翼地做下來,最終還是沒有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