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發突然, 許柔下意識抬高了手, 蜂蜜順著小臂內側肌膚朝下滑落, 黏黏膩膩, 留下淺褐色印記。
現烤麵包的味混著蜜糖香甜,饞人得緊。
她想到這是在公共場合,壓抑住伸舌舔舐嘗嘗味道的衝動,轉而求助麵對麵坐著的荊念,希望他能將一次性濕巾拆開遞過來。
可他分明不在狀況, 眼神遊離在她手腕間。
他的唇微抿著, 視線灼熱。
看她的樣子帶著隱迫, 仿佛正麵對著即將被拆吃入肚的小蛋糕。
許柔愣了一下, 剛想開口時他已經恢複了如常神色, 長睫低垂著,慢條斯理的扯開包裝, 取出一次性毛巾。
“要幫忙?”他語氣很平淡,點點她的手心, “兩邊都沾上了。”
見過陰狠的他, 也見過冷漠的他, 偏偏沒有感受過這樣好說話的他。
要知道, 這一位在她心裡,一直都被歸類於同情心負數的那一種人。
“教授,您不是要幫我擦吧?”許柔皮癢起來, 歪著頭衝他笑了一下, 上半身幾乎都趴在了玻璃台麵上。
掌心翻轉, 白嫩嫩的手臂橫擱在他眼前。
擦呀,小傭人。
她在心裡默讀著台詞,心情頗好。
荊念對上她的眼睛,幾乎瞬間讀懂了她的意圖,他笑了下,把濕巾丟到她手心裡,又恢複到原先散漫的樣子,嘲弄道:“你覺得呢?”
“我怎麼敢勞煩您。”許柔晃了晃腦袋,自己收拾起來。
靠窗位置邊上是白色遮陽簾,外層罩著裝飾用的蕾絲花紋輕紗,光影透過鏤空的紋理照進來,襯得她腕間皮膚軟凝奶白。
她低頭擦著弄臟的部分,也不知是因為膚質太敏感還是用勁大了點,就一會兒工夫,紅痕淺淺浮現。
真夠嬌氣的。他想。
如果用牙齒……
他端起冰水,喝了一口,瞬間的涼意澆滅遐思,察覺到自己起了不該有的念頭後,他皺著眉,開始質疑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
實在太反常了。
他都懷疑是不是Emma Chou給他下了暗示性的催眠語句,令他莫名其妙關注起眼前的少女。
什麼狗屁溫暖,什麼狗屁偏執狂。
他不自覺又冷了臉,冰山禁欲氣質爆棚,惹得鄰座幾個女學生掏出手機偷拍。
許柔總算擦完,抬頭看到男人一副陰沉的表情,反而放鬆下來,這才是他呀,說翻臉就翻臉的變態人設,好端端玩什麼柔情風,一點都不適合他。
“吃完沒?”他指節輕扣著桌麵。
她為打翻的麵包厚多士感到惋惜,這家茶餐廳的招牌就是餐後甜點,她最近天天實驗室蹲點,根本沒什麼機會外出就餐。
難得來一次……
許柔滿懷期待地開口:“我打包一個回寢室。”
“先去我家。”他起身買單,把卡遞給服務生,回頭瞥見她滿懷戒備的神色後,譏笑道:“無論你想的是什麼,都不可能發生。”
許柔:“……”
他在pos單上簽名,頭也不抬:“我養了魚,教你一下平時怎麼喂。”
“哦哦,聽起來很養生的興趣愛好。”她戀戀不舍看著還打翻在桌上的甜品,依舊不死心:“那打包一個去您那裡行嗎?”
“不行。”他毫不猶豫地拒絕:“我討厭蜂蜜的味道。”
從今以後,再不要讓他看到這蠱惑人心的玩意。
許柔沒轍,隻得跟著他朝外走。
他今天沒開車,海頓公館離商業街很近,兩人選擇了步行。七八月份的天氣,可想而知有多炎熱,許柔沒帶遮陽傘,悔不當初,兩手遮在眉毛上,用來擋一擋毒辣的日頭。
這姿勢無意中就會忽略掉很多交通狀況。
紅綠燈口,她沒注意到變化的訊號,抬步繼續朝斑馬線走。
大卡車的高分貝喇叭倏然響起。
許柔嚇得一個激靈,腳卻更生了根似的,片刻不能動。
幸好,被人用力往後拉了一把。
荊念捏著她的手腕,態度不善:“不看路?”
她摸了摸鼻子,心還在狂跳,直念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信號燈重新變綠,三三倆倆駐足的路人們再度前行。
車水馬龍的場景,隻有他們兩人還站在街邊。
“您可以放開我了。”許柔掙紮著想縮回手,對方的手指溫度燙人,她有種被灼傷的錯覺。
荊念嗯了聲,眼眸暗了一下,指尖不受控製地壓了下她脈搏處的皮膚。
細膩柔軟,比奶油還滑潤。
隨後他意識到自己的行為,燙手山芋一樣甩開她。
許柔被他的反應搞得莫名其妙,暗罵一句神經病,趁著再度等待紅綠燈的間隙,問道:“您為什麼找我來打掃?我家務活其實很爛的。”
他插著兜,身姿筆挺,側過頭道:“懶得找彆人。”
一本正經的樣子完全不像開玩笑。
許柔氣結:“您就是想找個免費勞動力對吧?”
他沒理她,直接朝前走,走到半路才慢下步子,麵無表情地道:“不是免費,我會按照市價來支付你的報酬。”
誰稀罕啊!
她憤憤地咬牙,不想再和這位壓迫學生的禽獸老師說話。結果人脾氣比她還臭,一路上皺著眉,自顧自地走,一點注意力都沒分給他。
等到行至公寓樓下,保安從敞開的登記處探出頭來打了個招呼:“荊先生。”
“下午好。”荊念頷首致意。
保安也挺三八的,發現獨來獨往的人帶了個美人兒回來,立馬笑起來:“女朋友啊?”
許柔剛想否認:“不……”
身邊的人已經冷冷接話:“怎麼可能。”
保安尷尬地縮回了頭。
許柔被怎麼可能四個字搞得自尊心都炸了,她一臉泄憤地按著電梯鍵,可門開了後男人卻直接往安全通道走。
電梯是要刷卡才能上行,沒了他,根本無法啟動。
她隻得跟出來,小跑步追上他。
樓道裡依舊黑漆漆,安全指示燈散著綠色的光。
荊念大步上階梯,走至兩層樓之間的平台處,被身後的少女扯住了袖子。
“我們坐電梯啊。”她跑得有點喘,聲音不自覺帶了點嬌。
他聽著,喉嚨微微發燙,心下愈發煩躁起來。
懊惱前一晚的自己,究竟是受了什麼蠱惑,才會給她發消息。
許柔發現男人根本沒理會自己,甚至還加快腳步朝上趕,整個人都崩潰了。她之前過來質問考試成績的時候爬過一次樓,五百多階,不死也去了半條命。
當時因為憋著一口氣沒有發泄,所以還好。
眼下讓她重蹈覆轍,這是萬萬不能的。
“我們為什麼要想不開走樓梯啊?”她又問了一遍,提著裙擺追了幾步,一直到五層的轉角平台處,才趕上他。
她堵在他跟前,胸口微微起伏,領口扣子散了一顆,露出精致鎖骨。
“鍛煉身體。”他腳跟一轉,選擇繞開她。
許柔不讓他過,一手撐著牆,站在比他高兩階的樓梯上,微微彎下腰:“教授,大熱天的,坐電梯吧。”
她擋著去路的樣子堪比紈絝,上衣有點短,因為她手臂的動作,帶起了一截,露出瑩白小腰,亮得晃眼。
他目光若有似無地掃過那處,而後強製性掰開她的手,淡淡道:“我坐不了電梯。”
許柔這會兒已經出汗了,接觸到他眼裡一閃而逝的不耐後,為什麼三個字硬生生憋在口裡,咽了回去。
接下來漫長的爬樓過程兩人誰都沒在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