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灰(1 / 2)

與孫羨兵一起從醫院回到派出所,已經是十二點。

夏木繁一晚上都在奔波,即使精力旺盛,此時也累得有些虛脫。

好在單位住房條件還不錯,夏木繁分配到的單身宿舍十二平方米左右,北麵帶一個小小的獨立衛生間,洗澡梳洗很方便。

床上潔淨的軍綠色被褥散著陽光氣息,門外傳來微弱的貓叫,忙碌一天的夏木繁嘴角漸漸進入夢鄉。

蟬鳴開始,鳥鳴陣陣。

新的一天再次開啟。

夏木繁一開門,一隻黑灰相間的小貓竄到她腳邊,仰著小腦袋喵嗚喵嗚地叫著,努力撒嬌賣萌。

定睛一看,原來是昨晚用消息換了三條小魚乾的野貓。

夏木繁蹲下.身來,揉了揉野貓頸部軟肉,毛茸茸的觸感讓人感覺很愉悅:“小家夥,你來找我做什麼?”

【要吃魚。】

野貓乖乖蹲在欄杆上,舔了舔爪子,愉快地喵嗚了一聲。

昨晚的小魚乾太好吃,它意猶未儘。

夏木繁撫了撫它頭頂,從口袋裡掏出一條小魚乾送到它嘴邊。

野貓一口叼住魚乾,歪了歪頭。從夏木繁溫柔的觸摸裡它感受到了善念,收斂起野性,努力抬起腦袋,蹭著她的手掌。

【你真好。】

【給我取個名字好嗎?】

野貓已經三歲,一出生就被棄之野外,一窩兄弟姐妹四散分離,死的死、跑的跑,剩下它一個獨自生存,內心特彆缺乏安全感。

它曾穿街走巷,透過一扇扇亮著燈的房間看到貓咪躺在主人懷裡喵嗚喵嗚地叫著,有貓糧吃、有溫暖的窩住著,活得像個幸福的小公主,讓它羨慕不已。

在它的認知裡,家養的貓咪都有一個名字,隻要有了名字,它就能擁有一個穩定的家、一個疼愛它的主人。

夏木繁看出了野貓的依戀,摸了摸它身上黑、灰相間的皮毛,微笑道:“那就叫煤灰吧。”

給它起了名字,那就多了一份牽絆與責任。

野貓一聽到“煤灰”這個名字,頓時興奮地在地上打了個滾,再一蹦三尺高。

【呦呦,我有名字了!】

【我有主人了。】

【我聽彆人叫你小夏,那我叫你夏夏好不好?】

夏木繁點了點頭:“好。”

昨晚煤灰提供的線索包括東陽湖、邱三、花姐、養魚的塑料水箱,今天它知道稱呼自己為夏夏,可見它對人類世界地名、人名、物名的使用十分熟練,智商挺高。

煤灰抬頭看著夏木繁,喵嗚喵嗚地叫喚著,歡喜地咧開了嘴,臉上浮現出一個類似人類“笑”的表情,配合著一動一動小胡須,十分趣致可愛。

【我要一個軟乎乎的窩!】

“行。”

【我每天都要吃小魚乾!】

“好。”

【每天都要摸我!】

聽到煤灰理直氣壯地提要求,夏木繁不由得莞爾,輕柔地摸了摸它:“沒問題。”

煤灰被摸得舒服極了,被收養、被寵愛的幸福感太過巨大,一時之間它竟有些害怕,害怕主人覺得它是個廢物,害怕被拋棄。

【夏夏,你需要我做點什麼?】

夏木繁抬手指向遠處高高低低的建築:“出去轉轉,看到什麼、聽到什麼有意思的事情,都可以來告訴我。”煤灰原本就是流浪貓,夏木繁不打算約束它的野性。

煤灰盯著夏木繁的眼睛,一秒之後,喵嗚一聲,身體一弓,竄出去老遠,一會就消失不見。

吃過早飯,夏木繁走進辦公室。

她身穿夏季製服,米色襯衫、軍綠色長褲,腰間一條棕色皮帶,更顯個子高挑,英姿颯爽。

裝修簡潔的辦公室,因為她的到來而明亮起來。

“嘩嘩嘩——”

響起一陣鼓掌聲。

虞敬一邊鼓掌一邊遺憾地說:“昨晚怎麼沒把我叫上,錯過了立功的好機會。”

夏木繁看向孫羨兵。

孫羨兵眨了眨眼睛:“我已經把你的英雄事跡傳播出去了。昨天晚上要不是你跟著那條大黃狗去菜地,誰能想到孩子藏在那裡?要不是你逼問賈湖花,誰能想到他們竟然害死了三個孩子?小師妹,你這刑偵水平也太高了!”

夏木繁擺了擺手,這一切都源自於她能與動物交流,與刑偵水平無關。

孫羨兵是夏木繁的師兄,內心一直渴望實戰,可惜分配到派出所之後難得接觸大案,這次救下小寶讓他興奮不已,一晚上都睡不著。

看到夏木繁,他有一肚子話想說:“小夏,你昨晚提到犯罪心理側寫,能不能多說一點?”

孫羨兵一句話提醒了夏木繁。

讀書期間相對單純,能夠聽懂動物語言的特殊能力並不被人關注。但現在連續參與兩起大案,重要線索都是動物提供,夏木繁感覺自己需要一個完美理由來解釋這一切。

鼻子靈,聞得到腐肉味、奶腥味;眼睛好,善於抓住水漬、燈火等細節,都隻適用於發現證物的場所。

怎麼才能合情合理地引導偵查小組去鎖定真凶、挖掘證據?

或許犯罪心理側寫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先根據動物們提供的線索鎖定罪犯,再來分析犯罪心理與犯罪過程、推理罪犯特征,既能提高準確率,還能豐富犯罪心理學的內涵與實戰技巧,完美!

想到這裡,夏木繁眼睛愈發明亮,嘴角微微上揚:“對,我在大學期間就對心理側寫很感興趣,通過犯罪行為分析罪犯特征,為罪犯畫像,這樣可以幫助警察破案。”

孫羨兵好奇得要命,追問道:“那,你給人販子畫了什麼像?”

有理論在手,夏木繁變得胸有成竹:“第一次畫像,是由夜間燈火與狗叫來判斷人販子最有可能隱藏在邱家灣子。”

孫羨兵興奮地一拍大腿:“對啊,當時你指著邱家灣子說那裡燈火分散、狗叫最響的時候龔衛國那小子還質疑你呢,結果你是對的!哈哈,那姓龔的小子肯定氣得臉都綠了。”

夏木繁向來目標明確,並沒有將龔衛國幾句酸話放在心上,繼續往下講:“第二次畫像,是聽到村委主任說邱三夫妻結婚十年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卻早早夭亡。失去獨子的巨大痛苦讓他們看到與兒子相似的孩子便生出貪婪之心,偷偷把他們抱回家養,這是補償心理作祟,合理解釋了他倆拐孩子的犯罪動機。”

孫羨兵衝夏木繁豎了豎大拇指:“你腦袋轉得真快。”

虞敬心地仁慈,理解不了邱三夫妻的心理:“他們可以合法收養一個孤兒,為什麼要拐彆人的孩子?退一萬步講,他們拐了孩子那就好好對待啊,怎麼能忍心害死那麼可愛的小娃娃?”

孫羨兵也補了一句:“如果出於補償心理想抱一個孩子來替代死去的兒子,為什麼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犯案?”

夏木繁眼裡閃過一絲憤怒:“兩、三歲的孩子正是活潑好動的時候,突然到了陌生環境怎麼可能不哭不鬨?邱三與花姐非良善之輩,行為粗鄙、行事肆無忌憚,麵對哭鬨不休的孩子會怎樣?”

孫羨兵打了個寒戰:“虐,虐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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