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裂痕(2 / 2)

夏木繁睡著了。

過了幾天,辦公室電話一陣急響。

夏木繁、孫羨兵、虞敬三個人同時看向電話機。

夏木繁接起電話。

電話那頭是嶽淵。

“小夏,你好。”

“嶽組長,怎麼樣?”

“檢測結果出來,牛奶裡添加了一種名為氯銨酮的麻醉劑。”

“麻醉劑?”

“是,技術科花了點時間才檢測出來。幸好有顧法醫在,他根據你說的病人麵色發青、嘴唇發烏、昏迷倒地,引發心臟麻痹等症狀,提供了幾種藥物可能,逐個排查之後鎖定了氯銨酮。這種麻醉劑一般用於手術,對用量要求非常嚴格,過量致死。”

夏木繁聽得心臟一緊。

中毒類彆很多,如果沒有臨床經驗,一旦方向錯誤極有可能檢測不出來。像某投毒案,被害人就是因為無法判斷哪一類藥物中毒而耽誤了救治時間,造成終生殘疾。

幸好有顧少歧在,不然真有可能什麼也查

不出來。

夏木繁道:“替我謝謝顧法醫。”

嶽淵“嗯”了一聲,“報案吧,我們重案組接手。”

夏木繁表情很嚴肅:“好。”

一切按照流程進行,遞交報案材料,配合詢問筆錄、提交相關證據、拿到受案回執,牛奶投毒一案終於進入偵查階段。

可是,麵對公安局刑偵大隊的問訊,早有應對方法的周耀文態度很強硬,不僅振振有辭,還時不時反問一兩句。

夏木繁的打草驚蛇雖然保住王麗霞的性命,但也讓周耀文有了警惕,做好了各種預案。

——牛奶瓶上為什麼有你的指紋?

警察同誌,我幫妻子取牛奶當然會留下指紋。我就不信了,奶瓶上隻有我一個人的指紋,那些奶廠工人、送奶工、還有麗霞難道就沒留下指紋?

——為什麼接到通知後不直接去醫院?為什麼要找人大掃除?

派出所同誌通知我說已經送到醫院,我第一反應是回家給王麗霞取幾件換洗衣服,看到二樓嘔吐物潔癖發作,所以找人來清掃。怎麼,愛衛生難道也有錯?

——為什麼讓你外甥一定要找牛奶瓶?

我什麼時候說過一定要找到牛奶瓶?我隻是回家後檢查了一下家裡的物品。派出所幾位同誌未經我允許擅自闖進我家裡,要是少了什麼貴重物品我肯定要報警的。讓我外甥過來之後我就告訴他要清點一下彆墅裡的陳設擺件、花瓶什麼的,他可能聽錯了吧。

——為什麼晚到醫院,難道你不擔憂妻子安危?

我們倆結婚二十一年,兒子在國外讀書,麗霞就是我最親的親人,怎麼可能不擔心她安危?隻不過我是個理性的人,既然妻子已經被警察送到醫院,有醫生護士這些專業人士在,我早去晚去有什麼影響?我去了也不能解決問題,還不如先安排好後方事宜,免得麗霞醒過來還要操心受累。

一般人被傳喚到刑偵大隊都會緊張,麵對警察更是膽戰心驚,但周耀文心理素質非常好,泰然自若,連消帶打把所有問題一一化解,是個硬茬。

嶽淵沒能撬開他的嘴,開始安排人手對周耀文的社會關係進行調查。

而另一邊,夏木繁與孫羨兵來到醫院。

夏木繁身穿製服,斜背著一個軍綠色的帆布包,英姿颯爽。

王麗霞在醫院打了幾天吊針,身體漸漸恢複,斜坐在床頭,眼睛裡多了絲警惕:“你們來做什麼?可彆再說我愛人壞話啊,我不愛聽。”

夏木繁將挎包移到身前,打開帆布包上蓋。

包包裡探出個棕色小腦袋,頭頂豎著一個小揪揪,圓溜溜的大眼睛,正是豆豆。

王麗霞一眼看到豆豆,驚喜地叫出聲來:“豆豆!”

“噓——”夏木繁將手指比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醫院不讓帶寵物入內,你小聲點兒。”

王麗霞立刻閉上了嘴,但她嘴角卻控製不住地上揚,眼睛裡迸發出熱烈的光芒。衝著豆豆伸出手,聲音裡透著慈

愛與歡喜:“來,讓媽媽抱抱。”

豆豆見到王麗霞,激動地嗚嗚叫個不停,拚命往她的方向伸腦袋,小尾巴在背包裡甩得直響。如果不是被裝進包裡,恐怕它早就狂奔而去了。

夏木繁將豆豆抱出來,放進王麗霞懷抱之中:“來之前我給它洗了澡,乾淨得很。”

王麗霞幾天沒見到豆豆,掛牽得很,現在寵物在懷,她有一種萬事皆足的快樂,嘴裡不斷地念叨著:“吃了沒有?睡得好不好?想媽媽沒?”

豆豆見過王麗霞昏迷的模樣,現在終於回到她懷抱,興奮得不知道如何表達,小腦袋不斷往她手掌中蹭,喉嚨裡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響。要不是來之前夏木繁叮囑它不許叫,恐怕它早就響亮無比地開始汪汪了。

夏木繁站在一旁安靜等待,沒有打擾這一人一狗的親密時光。

王麗霞終於和豆豆膩歪夠了,感激萬分地看著夏木繁:“謝謝,謝謝你。我聽說了,是你爬樹進屋,送我進醫院,這才救了我的命。你幫我照顧豆豆,又送它過來看我,真不知道怎麼感謝你才好。”

夏木繁擺了擺手:“這沒什麼。”

王麗霞卻很堅持:“不,救命之恩,一定要報的。你放心,等我出了院,不僅要給你送錦旗,還會給派出所捐兩台車,這樣到了冬天你們就不用坐摩托車吹冷風了。”

夏木繁看了孫羨兵一眼,眼睛裡帶著絲遺憾。

孫羨兵輕輕搖了搖頭。

兩人都知道,派出所作為國家機關的派出機構,不能隨意接受轄區內基層組織及企業的“讚助”。索要錢財、為他人謀取利益,情節嚴重的甚至可能會構成單位受賄罪,這可是違法違紀的行為。

夏木繁道:“職責所在,分內之事,不需要什麼捐贈。”

王麗霞聽到她這麼說,有點過意不去:“那……可怎麼好呢?這麼大的恩情,總得讓我回報,不然我這心裡不安呐。”

孫羨兵瞅準時機來了句:“您撤銷投訴就行。”

王麗霞一聽,羞愧得臉都紅了:“是是是,這件事情是我家老周太衝動。那個,怎麼撤銷呢?我寫個書麵的證明行不行?”

孫羨兵取出紙筆放在王麗霞麵前,看著她寫了證明、簽上名字,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不用挨批評、寫檢討了。

王麗霞寫完證明交給夏木繁,再一次道歉:“對不起啊,讓你們受委屈了。你們是好警察,我知道的。”

這句“好警察”入耳,孫羨兵與夏木繁的心裡終於舒坦了一些。

救人還要被投訴,想儘辦法保護她,她卻還要防著自己,這種感覺真憋屈。

王麗霞抱著豆豆,猶豫半天還是決定把話說明白:“那個,現在我寫了證明,撤銷了投訴,可不可以請你們也不要計較耀文的態度,行不行?”

孫羨兵張了張嘴,卻被夏木繁用目光製止。

王麗霞看他們沉默不語,隻得硬著頭皮繼續往下說:“剛才公安局來人把老周帶走了,是你們報的警,是

不是?我相信耀文不會害我,你們不要整他。”

夏木繁聽煤灰講過周耀文的計劃,倒還穩得住,可是孫羨兵第一次聽到這麼混淆黑白的說法,氣得臉脹得通紅,要不是因為身穿製服、人在醫院,恐怕他要跳起來。

“什麼?我們故意整他?有沒有搞錯!”孫羨兵說話又快又急,“牛奶裡的麻醉劑難道是我們自己放的?周耀文這簡直是做賊心虛,倒打一耙!”

王麗霞不願意聽警察說丈夫的壞話,皺起了眉毛。

孫羨兵道:“我們上午九點送你到醫院,當時小夏發現你的嘔吐物裡有牛奶,又在床頭櫃上看到牛奶瓶,擔心你是食物中毒,所以立刻將牛奶瓶收進證物袋,送到市局刑偵大隊檢測。哦,對了,你當時吐在小夏身上,她的衣服上留有嘔吐物,所以那件衣服也留在刑偵大隊,取樣檢測。”

孫羨兵指著夏木繁,氣呼呼地說:“小夏再有本事,也不可能隨身攜帶麻醉劑,故意放進牛奶瓶、撒在衣服上吧?何況當時我們都沒有見到周總,更沒有被投訴,不存在什麼故意折騰他。”

王麗霞嘴唇緊閉,抿成了一條線,明顯聽不進去任何話。

孫羨兵恨不得把自己的想法塞進王麗霞腦子裡,可偏偏這人像是中了蠱,無論事實如何,她總是一臉的抗拒。說到後麵,她甚至來了一句:“唉呀,你們警察不都是一夥的?檢測想要什麼結果就是什麼結果唄。”

孫羨兵抬起一隻手,揪住頭頂短發,整個人轉了個圈圈。

急死人了!這人油鹽不進!

神仙難救想死的鬼,這話真沒說錯!

上一句話還在表揚他們是好警察,下一句就指責他們警察是一夥的,隨意出假檢測報告。

到底要怎麼樣,才能讓王麗霞意識到她隨時有生命危險呢?

夏木繁看出來了,王麗霞對周耀文那是全身心地信任與依賴。

她沒有工作、沒有父母姐妹,她的親人除了遠在國外的兒子,隻剩下周耀文一個。

周耀文下藥害她?不可能的。

她寧可活在一個幻夢裡,也不願意接受現實,因為太過殘酷。

這在心理學裡有一個名詞,叫回避型人格。

回避型人格又叫逃避型人格,其最大特點是行為退縮、心理自卑,麵對挑戰多采取回避態度或無能應付。

彆看王麗霞平時表現得活潑熱鬨,實際上她為人固執、很少與人交心、沒有真正的朋友,內心也一直在回避現實中的某些問題。

怎麼才能改變她?

夏木繁今天特地把豆豆帶來,就是想讓寵物帶給王麗霞安全感,進而卸下她的心防。

但是,她明顯被周耀文精神控製,根本不信任警察。

想到這裡,夏木繁拖了把椅子過來,坐在王麗霞對麵,再看向急得團團轉的孫羨兵:“師兄,你去外麵看看,彆讓護士進來發現了豆豆。”

孫羨兵知道她想單獨和王麗霞溝通,便應了一聲走出病房,守在門口。

隻有建立信任,才能對王麗霞進行正向的心理暗示。夏木繁決定先從拉家常開始,慢慢尋找突破口:“您和周總感情怎麼好,真讓人羨慕。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王麗霞最愛聽人誇她與丈夫感情好,頓時眉開眼笑,將怎麼與周耀文認識,又怎麼不顧家人反對嫁給周耀文的故事講了一遍。

周耀文今年43歲,來自農村,家有五個姐姐。雖然考大學時正趕上運動期間,但他從小就聰明愛讀書,高中畢業後在家待了兩年之後因為表現突出,被村裡推薦上了工農兵大學,就讀於湘省醫學院藥劑學專業,畢業後分配到薈市人民醫院,在藥房工作。

王麗霞比周耀文大一歲,土生土長的薈市人,獨生女,父親是薈市人民醫院院長,母親在薈市衛生局任辦公室主任,家庭條件優越。

王麗霞從小嬌生慣養,性格開朗、單純,高中畢業之後安排到醫院辦公室做點閒事,一眼就看中了周耀文。

周耀文年輕斯文、學曆高、前途好,說話溫柔客氣,讓人如沐春風,王麗霞主動追求周耀文,很快就沉迷於戀愛之中,哪怕父母覺得他家庭條件不好、負擔重,她也不肯聽。最終父母沒有拗得過她,同意了他倆的婚事。

王麗霞的父親王仁勝看得出來周耀文有野心,便用心培養,一步步扶他在醫院立住腳,八十年代下海潮一到,周耀文辭職創業,王仁勝更是出錢出力出人脈,一步步幫他將耀文醫藥公司開了起來。

可以說,周耀文能夠有今天的成就,嶽父居功甚偉。

1990年王家父母車禍去世,周耀文忙前忙後張羅葬禮,安撫悲痛萬分的王麗霞,事事都處理得周到妥帖,得到醫院上下所有人的誇讚。

——要不是有周耀文這個主心骨坐鎮,恐怕哭得稀裡嘩啦的王麗霞根本不知道如何應對這一切。

說到這裡,王麗霞眼中閃過化不開的悲傷:“我爸媽都沒退休,身體挺好,誰知道就出了車禍?我真的恨死了那個肇事的貨車司機,哪怕送進監獄坐牢也抵消不了他造下的孽。”

夏木繁眼中閃過一道光芒:“肇事司機叫什麼名字?為什麼會撞上你爸媽?”

這是王麗霞最痛苦的記憶,她不願意回想,搖了搖頭,聲音裡帶著哽咽:“我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都是耀文處理的。他酒後開車,撞上我爸媽,葬禮上他還來磕頭賠罪,想要我饒過他,可是……我不想放過他。”

夏木繁伸出手,拍了拍王麗霞的手背,安慰道:“人死不能複生,彆難過了。”

王麗霞吸了吸鼻子,將淚意壓了下去,努力平複心情:“爸媽一走,我感覺天都要塌了,幸好有紅姨和耀文在我身邊處理所有的事情。”

夏木繁問:“紅姨是保姆?”

王麗霞:“是的,紅姨是我媽媽的娘家表妹,從我兩歲的時候就一直在我爸媽家做保姆,後來我爸媽去世之後她過來照顧我。紅姨對我很好,我爸媽去世之後幸好有她陪著,不然我根本走不出來。”

夏木繁再

問:“紅姨為什麼走了?”()

按她的描述,紅姨應該是王麗霞最信任的人之一,如果有紅姨在她身邊,或許對王麗霞有正麵影響。

?胡六月的作品《九零之獸語者[刑偵]》最新章節由??全網首發更新,域名[(()

王麗霞:“紅姨年紀大了,精力有些跟不上,不隻一次和我說想回鄉下養老。我從小到大都沒做過家務,離不開她,所以她一直沒有走。上個星期,耀文安排他三姐過來照顧家裡,我這才同意紅姨回去。”

“為什麼周總的三姐沒有來?”

夏木繁記得在彆墅打掃衛生的是周耀文三姐的兒子蔣錦華,現在說要來城裡當保姆照顧王麗霞的也是這個三姐。

王麗霞說:“本來說好了周六過來,結果家裡老人生病耽誤了。”

夏木繁有些不解:“既然周總三姐耽誤了,那紅姨也可以晚幾天走嘛,為什麼那麼急?”

王麗霞明顯神情呆了一下,半天才回應道:“耀文幫紅姨訂的車票,又約好了司機星期天送她,所以……”

夏木繁看明白了,王麗霞與周耀文結婚之後,事事依賴他,什麼事都是“耀文安排的”、“耀文說的”,完全沒有獨立思想。

夏木繁問:“紅姨跟了你幾十年,和老家那邊關係聯係多嗎?為什麼要回去養老?”

說到這個,王麗霞有些情緒低落:“紅姨結婚沒多久丈夫就死了,婆家人磋磨她,差點死了,是我爸媽救了她,所以一直在我家生活,原本說好了由我養老,也不知道她怎麼突然說要回老家。”

夏木繁問她:“紅姨叫什麼名字?老家哪裡?有沒有她的聯係方式?”

王麗霞將紅姨的姓名、地址說了之後,扁了扁嘴:“我還是想讓紅姨回來,這麼多年都習慣了她做的菜,也習慣了她在家裡晃悠,她不在了我一個人好無聊。住院這幾天耀文雖然守在身邊,但他不懂得照顧人,洗臉換衣都不方便。”

夏木繁提議:“那就叫紅姨回來,你給她養老。”

王麗霞猶豫不決:“可是,耀文說我們得尊重紅姨的想法。她想葉落歸根,我也不好阻攔的嘛。”

夏木繁看著她,壓低了聲音:“紅姨和你在一起生活了幾十年,和娘家人聯係多嗎?”

王麗霞搖了搖頭。

“平時沒聯係,怎麼可能那麼執著於葉落歸根?有沒有可能,她有苦衷,並沒有告訴你?”

夏木繁的話,令王麗霞呆坐在床上,半天沒有說一個字。

她從小到大養在蜜罐子裡,父母嗬護她、紅姨疼惜她、丈夫能掙錢、兒子會讀書,妥妥的人生贏家。

但正因為如此,她習慣了所有人都圍著她轉,習慣享受紅姨的所有付出,從來沒有站在紅姨的角度上想過問題,更沒有想過她離開會有說不出口的苦衷。

以紅姨為切入點,王麗霞的內心那層硬殼終於有些鬆動。

夏木繁看她聽進去了,便繼續道:“紅姨精力跟不上,那就再請一個人過來幫她的忙,讓紅姨當管家指揮就行,為什麼一定要讓她回鄉下?她被婆家磋磨差點丟了性命的時候,娘

() 家親戚不聞不問。在你家當保姆之後更是與親戚斷了聯係,情分隨著時間已經變得很淡。現在年紀大了回去養老,住在哪裡?身體不好的時候誰來照顧?她身上如果有錢,那她就是一塊肥肉任由人啃食;如果沒有錢,那她就是塊破抹布,任人隨意踐踏,這些……你想過嗎?”

王麗霞的臉色變得蒼白,嘴唇開始哆嗦,喉嚨口仿佛被什麼堵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夏木繁說的這一切,她從來就沒有想過。

從她記事起,紅姨就一直陪伴在她身邊,照顧她、疼愛她,從不訴苦、不叫累。可為什麼一個外人都能想到的道理,自己卻從來沒有想過呢?

——也許紅姨離開另有苦衷,也許她會在鄉下被欺負。

臉皮仿佛被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王麗霞第一次感覺到了自己的絕情與冷漠。

連夏木繁這樣一個從來沒有見過紅姨的人,都能想到紅姨回老家可能會遇到許多危險,可是自己這個享受了紅姨幾十年照顧、疼愛的人,卻絲毫沒有為她想過一分一毫。

王麗霞急切地拉過夏木繁的手,聲音開始顫抖:“紅姨會有什麼苦衷呢?我從來沒有說過要她離開,也沒有嫌棄過她呀。她走的時候我給了一筆錢,這會不會害了她?你去幫我把她找回來吧,幫我找她回來吧,求你了。”

夏木繁看著她的臉,確認她真情實意,半點沒有偽裝,這才點頭道:“我們可以幫你把紅姨找回來。但是,能不能留下她,那就得你想辦法。”

王麗霞連連點頭,一直噙在眼中的淚水紛紛而落:“好好好,我會問清楚,也會好好安排。除了耀文和兒子,紅姨就是我最親的親人,我一定想辦法把她留下,為她養老送終。”

夏木繁的眸光一閃,帶著鋒芒:“如果,她的苦衷是因為你丈夫呢?”

王麗霞呆了呆:“怎麼會呢?耀文為人寬和,對紅姨很尊敬。紅姨說膝蓋痛,是他帶她到醫院看病,後來紅姨說要離開的時候,也是他拿的養老錢。”

夏木繁沒有與王麗霞爭辯:“我隻是說如果。”

王麗霞眼神茫然,愣愣地看著夏木繁。夏木繁越是不說透,她越是心虛。許多被她忽視的細節突然湧上心頭,逼她撕開現實的麵紗。

——紅姨叫她“麗霞”,但稱呼周耀文一直都用的是尊稱:周總。

——周耀文不在家的時候,紅姨態度自然而放鬆。一旦周耀文在家,紅姨便變得拘謹起來。

——離開之前,紅姨拉著她的手,眼圈紅紅的。她似乎有一肚子的話要說,可最後卻隻是簡單囑咐了幾句:“不要和周總吵架,多順著點,把心放寬,少計較。”

停頓片刻之後,夏木繁站起身來,“具體是什麼原因,你問問紅姨就知道了。你被她疼愛了幾十年,應該好好報答她,可彆讓她寒了心。”

王麗霞抬頭看著夏木繁,不知道為什麼原本昏沉的腦袋有了一絲清明。

夏木繁看著王麗霞,放慢語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你在鬼門關走了一遭,也該學聰明一點,好好保住自己的性命吧。”

說完這一句,夏木繁將豆豆放回挎包,告辭離開。

可是,她的話卻成功在王麗霞內心種下一顆名為“懷疑”的種子。

隻要有合適的土壤,這顆種子就會生根發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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