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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秦鳳儀往家裡送了兩次信, 收了兩回信, 在行宮過了景安帝的壽辰,便到了移駕回宮的日子。秦鳳儀早已歸心似箭, 每天必要往他嶽父跟前晃兩遭, 主要是他媳婦長得像嶽父, 秦鳳儀這也算賭嶽父思媳婦了。隻是, 一些不明就理的人見秦鳳儀往嶽家去的殷勤,難免說景川侯這女婿招得好,這哪裡是女婿啊,景川侯隨駕,兒子不在身邊, 這女婿簡直是比兒子還要殷勤百倍好不好。
當然,也有人說秦鳳儀會巴結, 嶽家位高權重, 他就這麼一天三兩趟的跑,要是嶽家無權無勢,就不曉得秦探花是否有如此殷勤備至了。
這樣的怪話雖則不是沒有,隻是秦鳳儀何嘗怕過彆人的閒話。景川侯更是不會在意這些, 原本秦鳳儀一個四等紈絝能有今日出息, 就多賴景川侯教導督促之功, 景川侯在這個女婿身上用的心力, 半點兒不比在兒子身上的少。反是幾個兒子皆是乖巧性子,不似秦鳳儀,簡直是問題兒童, 故而,景川侯待秦鳳儀也自有一番不同。再者,嶽家看女婿,隻盼女婿親熱著些才好哪,哪裡還有的盼女婿與自家生疏的。便是一向不大喜歡秦鳳儀的景川侯夫人,因著閨女嫁人之期將近,心下亦是盼著女婿待閨女也如秦鳳儀待李鏡這般才好哪。
景川侯夫人還有個想頭兒,私下跟婆婆商量,景川侯夫人道,“我總覺著,阿衡不似大姑爺這般熱絡。要不,讓大姑爺多跟阿衡說說話兒,那孩子,就是太靦腆了。”柏衡身為禦前侍衛,也在隨駕名單之內,都是侯府的女婿,柏衡就沒有秦鳳儀這一天恨不能來八趟的殷勤了。
李老夫人笑道,“你也知道衡哥兒靦腆哪,這一回京就要成親了,孩子約摸是臉皮薄,心思都是一樣的。頭一天打的獵物,不就巴巴的給你這丈母娘送來了。”
景川侯夫人想想也是這個理,不禁一笑,“就是太靦腆了,咱們兩家的親事,原早就說定的,這眼瞅要成親,也不必羞窘。當初阿鏡大婚前,唉喲,大姑爺還見到往咱家跑哪。”
“那會兒阿鳳往咱家跑是去找阿鏡,現在阿潔又沒在你身邊兒,衡哥兒想也是想阿潔,還能想咱們這兩個老貨。”李老夫人一句話,逗的景川侯夫人直笑,奉茶給婆婆道,“母親哪裡老了,出門兒人家都說咱們像姐妹。”
李老夫人笑接了茶,“這回去就是阿潔的親事了,阿欽這一科後,也得開始議親了。”原本二姑娘的親事定在八月,因著兩家都要隨駕秋狩,便換了九月的吉日,這一回京就要辦喜事的。
“是啊。也不知阿欽這次秋闈如何。我是想他下科再考,大姑爺非說讓他下場長個經驗,這要是中不了,怕要灰心的。”
李老夫人聽著兒媳婦這話,對這兒媳也是無語了,二孫子上科的秀才,今年秋闈之年,二孫子就有些猶豫要不要下場,長孫看過二孫子的文章,說在兩可之間。秦鳳儀一向是個熱心腸的,知道李欽猶豫下場之事,立刻就給他拍板定了。原本景川侯夫人還說不跟著丈夫秋狩了,今年親閨女出嫁,親兒子下場,景川侯夫人不放心,想留在京城。秦鳳儀乾脆說,“你就跟著嶽父走吧,你在家管什麼用?二小姨子嫁妝也備好了,二小舅子讀書你也幫不上忙,你在家反是囉嗦,二小舅子沒你盯著,興許能中,你在家囉嗦個沒完,他反是心裡壓力大,興許中不了呢。”秦鳳儀一通說,景川侯夫人與秦鳳儀關係十分微妙,倆人確定,誰也不喜歡誰,但秦鳳儀有事,譬如被太後訓斥,景川侯夫人還很為他操心,宮裡請安都會在平皇後那裡為這個後女婿說好話,把平皇後煩的不輕。像秦鳳儀,他也不咋喜歡這個後丈母娘,後丈母娘是個勢利眼,當初就不願意他與媳婦的親事,經常性的說他壞話。可秦鳳儀對倆小舅子倆小姨子一向不錯,而且,甭看他與後丈母娘不對眼,他說的話,後丈母娘還是會聽的。
於是,景川侯夫人就隨丈夫一道出來秋狩,這一出來,看看山水,倒也不掛念兒女了,隻是,如今就要回京了,難免又絮叨起來。這絮叨中,就有些對秦鳳儀這後女婿的一些埋怨了。
李老夫人素知這兒媳的性子,聽過則罷了。
其實,景川侯夫人也怪,這位夫人是跟婆婆絮叨了跟丈夫絮叨,話裡話外的抱怨後女婿,就是不跟後女婿秦鳳儀絮叨,很有些欺軟怕硬。主要是,她跟丈夫與婆婆絮叨,丈夫婆婆都當尋常,秦鳳儀不一樣,秦鳳儀若是聽到,必要跟她拌嘴的。說來,這京城能與丈母娘拌嘴的女婿,秦鳳儀也是頭一份兒啦。
秦鳳儀並不曉得後丈母娘在絮叨他,不過,京城桂榜一出,必然八百裡加急送至禦前的。秦鳳儀每天在禦前服侍,見著這榜單,一時便尋個空當打發小廝去給老太太和後丈母娘報喜了,他家二小舅子,得了個一百四十七名,今科京城秋闈,攏共錄了一百五十名,二小舅子倒數第四,也算正經舉人了。
攬月跑去報喜,得了李老夫人與景川侯夫人雙重打賞不提,就是李家婆媳二人亦是喜之不儘啊。秦鳳儀也是一幅喜滋滋的模樣,景安帝自然也看過桂榜,那榜單上非但有各舉子姓名,其後籍貫自然也有的。景安帝笑道,“唉喲,二小舅子中舉,這麼高興啊。”
“那是自然了。”秦鳳儀道,“陛下不曉得,我這二小舅子比較笨一點,考秀才就考了好幾年,去歲才中的秀才,今年頭一回下場,他心思重,要是中不了,難免鬱悶。哎,看他念書還挺用功,如今中了,也好去說房媳婦啦。”
景安帝看他說得有模有樣,一幅大姐夫的口吻,不禁一樂。
李欽秋闈得中的消息,自然逃不過有心人的眼睛,與景川侯府交好的各路親友都過去賀了一回。李老夫人與景川侯夫人皆是一臉喜色,寒暄不斷。景川侯夫人現在也改了口,看秦鳳儀也順眼了,笑道,“彆說,阿鳳的話還是準的。”
秦鳳儀笑嘻嘻地,“您老彆抱怨我就行啦。”
景川侯夫人再不認的,景川侯夫人道,“我何曾抱怨過你,我知道你都是為阿欽好的。”
“那是!”秦鳳儀道,“你這丈母娘雖是後的,我二小舅子可是親的。”
這叫人說的話麼!景川侯夫人聽得直翻白眼,沒好氣道,“你也不用對我好,對你小舅子他們好就行了。”
“我對小姨子也很好啊,二小姨子這成親,我跟媳婦說了,要多給二小姨子添妝。”
一想到閨女喜事將近,而且,聽到秦鳳儀這話,景川侯夫人如何又不歡喜呢,遂轉氣為喜,笑道,“添妝多少,都是你們做大姐姐、大姐夫的心意。咱家可有誰,不就你們兄弟姐妹麼。”拉過秦鳳儀,絮絮的說了不少話,還叫廚下做秦鳳儀喜歡的菜給他吃,秦鳳儀頗是受寵若驚,心說後丈母娘可真是個實在人,一聽我要多給二小姨子添妝,就對我這麼好啦~
他卻不知,後丈母娘完全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而且,自從秦鳳儀得了祥瑞之後,後丈母娘對於這後女婿的看法就頗有些與眾不同了。譬如這回兒子中舉,後丈母娘的想想就是,這後女婿果然是個有福的,他說是能中,果然我兒就中了。
於是,身為“有福”的後女婿,景川侯夫人想著,以後要讓兒子更加與這“有福”的後女婿多親近才是。
儘管景川侯夫人這想法有些勢利眼,卻也代表了一部分人對於秦鳳儀的看法。非但是這次獻祥瑞之事,人們覺著秦鳳儀運道好。就看秦鳳儀自身的經曆,由一介鹽商子弟,考取探花,迎娶貴女,得陛下青眼,這一樁樁一件件的,誰也不能說秦鳳儀“無福”啊。
因著秦鳳儀這“福分”不一般,而且,現在是扛過祥瑞的福分了,就是景川侯夫人都尋思著,待閨女出嫁時讓秦鳳儀幫著做送親使,以加持閨女的福氣。
秦鳳儀就這麼一路“福分”的回了京城,先是眾臣送禦駕回宮,之後便各回各家了。秦鳳儀騎馬,一路快馬的趕回家去,門房小廝遠遠見著自家大爺騎馬歸來,紛紛跑出來牽馬的牽馬,請安的請安,還有跑去接了攬月一乾人的車馬的,秦鳳儀已是跑內院去了,他比報信兒的小廝腿腳都俐落三分。
秦老爺不在家,秦太太與李鏡正在看衣料子,一見秦鳳儀回來,當下喜的手裡正看的衣料子也不顧了,秦太太跑過去拉著兒子看了又看,直道,“我兒,可是回來了!”
李鏡的身子已是有些顯懷,卻也並不算明顯,她自有身孕,行動間處處小心,起身笑道,“可算回來了。母親每天念你百十回。”
秦太太拉著兒子到榻上坐下,笑對媳婦道,“你也不比我念得少。”
李鏡一笑,摸摸丈夫的臉有些涼,就知道是騎馬回來的,又問他冷不冷、餓不餓,秦鳳儀道,“不冷,騎馬還熱哪。趕緊打水來,我洗一洗,再跟咱大陽說話。”兩眼盯著媳婦已是顯懷的肚子瞧了一回,又誇媳婦,“這倆月不見,長大許多啊。”
李鏡哭笑不得,“真是傻話。”
一時待丫環端來溫水,秦鳳儀洗過手臉,這才坐著吃茶與母親、媳婦說話,秦太太彆個都不好奇,就好奇那祥瑞的事。秦鳳儀簡單說了,“就是一頭白鹿,咣當撞我跟前的樹上,給撞暈了,我給陛下扛了去。”
雖則秦鳳儀說的簡單,秦太太卻是雙手合什,一臉欣慰,直道,“我兒,這是你的福啊。你想想,那天我看跟著皇帝老爺出去打獵的隊伍直排出十裡地去,那麼些個人,怎麼就我兒能遇著祥瑞!那祥瑞怎麼不往彆人處撞暈,專往我兒跟前撞暈,這就是我兒的福啊!”
秦鳳儀拿塊栗子酥擱嘴裡,道,“興許是那鹿看我生得好。”
秦太太笑,“那更是我兒的福啦,滿天下人看看,哪裡還有比我兒生得更好的。”在兒子相貌這方麵,秦太太比秦鳳儀還自信哪。
李鏡聽這母子二人的話當真無語,不過,想想這事也稀奇,這鹿不知是哪方人馬預備的,結果卻是叫自家相公撿個便宜,想想倒也有趣。
秦鳳儀歸家,一時,秦老爺也回來了,秦太太還說呢,“見著孫管事了?”
“沒,我看街上皇帝老爺的儀駕,連忙趕回來了。”見到兒子自然一番問詢,看兒子神采弈弈,秦老爺也是高興,笑道,“你送回的野味兒我們都吃了,香!”
秦鳳儀更是挺著胸脯,揚著腦袋,一臉得意地表示,“都是我親自獵到的!剛開始放了好幾天的空箭,一個都獵不到,還有好些人笑我,後來慢慢熟了,就能獵到了!原本我想獵頭老虎或是大熊的,哎,都叫陛下搶了先兒,後來陛下歇著不去獵了,我去獵時,就見不著老虎大熊了。”秦鳳儀說來很是遺憾。
李鏡聽著,但笑不語。秦老爺笑道,“這些就很好了,打了四五車的獵物,還少啦。我兒文武雙全啊!”秦老爺對於自家兒子向來不吝讚美。
秦太太很是認同兒子這話,道,“我讓你爹送了一車給方閣老,方閣老聽說是你獵的,都誇你弓箭使得好。”
“那是!文官裡就我一個能上場打獵的!”想到自己的戰果,秦鳳儀也很高興,道,“下午我去師父那裡走一遭。”
李鏡笑,“這急什麼,先換衣裳,你今兒個回來,咱們正好中午先吃頓團圓飯。”
秦太太笑,“你媳婦這話是。”
秦鳳儀頭一回去秋狩,獵場多少新奇的事,秦鳳儀又是個愛顯擺的性子,簡直說之不儘。這一說,就說到了中午吃飯的時候,待一家子吃過團圓飯,秦鳳儀就與媳婦去自己院裡歇著了。小夫妻倆月不見,自是少不了思念,不過,其中秦鳳儀往家送了兩回信,李鏡也並不是嬌弱的性子,看丈夫一切都好,也便放心了。
秦鳳儀摸了摸媳婦的肚子,問,“咱大陽有沒有想我?”未待李鏡說話,秦鳳儀便大驚小怪起來,“動,動啦!”
李鏡笑道,“都五個月了,自然會動了。”
秦鳳儀又去摸了摸,瞪大了一雙桃花眼,直道,“怎麼又不動了?”
“剛那是跟你打招呼,這是歇了。”
秦鳳儀感慨,“果然是咱兒子啊,在娘胎就知道跟他老子打招呼了。”直將李鏡逗的不成,連丫環都是忍俊不禁。
秦鳳儀連忙與媳婦道,“嶽父打了一頭老虎,把虎皮送給咱們大陽了。”
“虎皮雖不是極難得的物什,也是稀罕的了,給兒子好生留著。”李鏡道。
秦鳳儀難免問起些家中事,其實,不過是些瑣碎事,倒是李鏡細問了秦鳳儀得祥瑞的事,秦鳳儀該說的已是在信中說了,如今夫妻二人私下說話,李鏡道,“應該是大皇子那裡的故事。”
秦鳳儀皺眉,“我原想著也該是大皇子那裡,隻是,他如何就把個祥瑞追丟了呢。”
李鏡唇角一翹,“他與祥瑞無緣唄。”
秦鳳儀亦是不喜大皇子,隻是,如今他當官有些日子了,深知一些官場忌諱,悄聲道,“這話咱們自家說說便罷了,我與他早便不對盤,如今這祥瑞也是個眼神兒不好的,偏叫我得了,他心裡不定怎麼恨我呢。”
“這還能怨彆人?”李鏡搖頭,“瞧瞧他手底下都是些個什麼人,就是想著獻祥瑞,裡裡外外便要安排妥當,倒叫祥瑞跑了,這叫什麼事?”
秦鳳儀想想也好笑,不由一樂,道,“這平郡王府也有不靠譜的時候啊?”
李鏡道,“不一定是平郡王府操持的,要是平郡王府操持,這事當不會如此。”
秦鳳儀一向與大皇子關係冷淡,並不關心這烏龍事是誰幫大皇子操持的,秦鳳儀笑,“你不知道,還有內務府攛掇著要辦祥瑞大典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