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如潑墨般壓滿了天空,行在路上的人在昏暗的路燈下匆匆地走著,猛地被那雷聲驚了一下,不由得抬起頭朝天空望了一眼。
越過那再陰影中仿若怪獸的高樓,可以遠遠的看見富士山的山頂。那終年積雪的山頂,到如今竟成了天空唯一留白的一角。
閃電如利刃一般劃破天空,那冷冷的白光照亮了天邊飛鳥的身影。那鳥兒通身漆黑,那一雙烏黑的眼睛在電光中卻顯得格外明亮。
雨落了下來,沒有任何緩衝。
它們擺脫浮雲,酣暢淋漓地撞擊向地麵,在粉身碎骨後又重新彙聚起來,順著斜坡、排汙管道、河溝淌出了人類的視野。
這竟是東京夏日難得的一場暴雨。
五條悟站在東京咒術高專的教室內,隨手將窗戶拉開。充滿雨腥味的狂風頃刻間灌滿了教室,一二年級的學生們不得不按住自己桌上的書頁防止它們被吹走。
他與窗外一隻展翅劃過的烏鴉對視了一眼。
那冰藍色的眼眸幾乎要將烏鴉身外那一層黑漆漆的羽毛偽裝都逼退了。
雨還在下,屋簷上練成線的雨滴被吹向他,又被他周身的無下限術式隔開。
可他依舊聞到了那濃鬱的泥土翻湧而起的氣息。
萬物生長的土地下,有曾經生長的萬物衰朽的枯骨。
那是死,也是生的氣味。
“五條老師?”虎杖悠仁抱住自己的桌椅以防自己的書本飛走,同時用困惑的聲音問道,“為什麼突然開窗啊?雨都滴進來了。”
“彆管他。”一把把自己桌子挪到最邊緣的禪院真希敲了敲虎杖悠仁的腦袋,“繼續背。”
沒有得到五條悟回答的虎杖悠仁隻能拿起咒術論繼續背了起來。
教室裡又響起了一年級的背誦聲。
於此同時,家入硝子的治療室內人聲嘈雜。她一手帶出來的學生推著裝著病人的小車在走廊上奔跑著。
“有多少人?”走廊儘頭有人喊著問道。
“起碼十個。”走廊另一邊的人吼著回答道。
“真會給我找事情。”家入硝子看著特製的電腦屏幕上顯示出來的人體B超照片。照片上,有隻有這裡的儀器才能探測出來的微弱的咒力反應。
“封印的咒物。”她挑了挑眉頭,帶好了醫用手套,朝身邊的正在紀錄狀況的學生說道,“跟我一起來,準備手術。”
“是,老師!”
她走出門口時,看到倚靠在牆壁上閉目養神的夏油傑。
“這些都是普通人,彆把他們嚇死了。”家入硝子說道。
“你放心。”
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持續了大約一個小時,倏忽減弱下去。雨斷的很快,亦如它們來時一樣乾脆。
唯有屋簷上還殘留著滴滴落水。
最後一隻烏鴉在屋簷上停了一下,張開翅膀“呀”的叫了一聲,飛向了天空。
醫院中,津美紀醒了過來。訓練有素的護士在查看她的情況,而陪護在一同的輔助監督則將電話打到她僅剩的親人那裡。
正在背書的伏黑惠看了一眼來電人,“豁”地從位置上站了起來。見證了整一場雨的五條悟才從窗邊走了過來,安撫地拍了拍自己學生的肩膀。
“是好消息。”五條悟說道。
驚慌失措的伏黑惠看了他一眼,深吸了一口氣,才接起了電話。電話那頭,他聽到護士詢問的聲音,和剛醒來的津美紀雖然虛弱但清醒的回答。
這猝不及防的聲音令他握住了手機,慢慢地垂下頭。虎杖悠仁看了看釘崎野薔薇,釘崎野薔薇哼了一聲,看了看吉野順平。
吉野順平翻了翻自己的抽屜,搜出了一包還沒有開封的紙巾傳了回去。
紙巾傳到離伏黑惠最近的虎杖悠仁手裡,虎杖悠仁把紙巾放在桌上,小心地朝伏黑惠推了推。
禪院真希可沒那麼多細膩的小心思,她走過來直接賞了伏黑惠一個腦瓜崩。
“禪院……前輩……”伏黑惠斷斷續續地說道。
“你要哭就哭,哭不出來我打你一頓。”禪院真希大大咧咧地說道。
熊貓拚命朝她使眼色。
狗卷棘見狀拉開了衣領,說了一聲“哭吧”。
咒言的攻擊時無差彆的,現在整個教室除了擁有無下限術式的五條悟,所有人都陪著伏黑惠一起哭了,整個現場猶如一個大型的吃辣椒的現場。
五條悟拿出自己的手機“哢嚓”先把這一幕拍了下來,在禪院真希一邊忍著眼淚一邊朝他揮舞咒具之前先奪門而出溜了。
他走在咒術高專的木質走廊上,把這張照片發給了天井下泉。卻不想在走廊那一端,就響起了天井下泉手機的鈴聲。
這個黑發的機器人朝他走了過來,他的麵貌與從前完全不同了,唯有那一雙金色的眼眸還一如既往的明亮。
烏雲散去,陽光不公平地落到窗邊。五條悟站在黑暗之中,看著這人從光芒中朝著他走過來。那雨後柔和、斑斕的光線堆砌到他身邊,卻怎麼也不如那雙眼睛奪目。
雨打濕了蟲鳴,萬籟俱寂。
雲朵移動著,光也移動了過來。五條悟朝他伸出手來,越過他的肩膀觸碰著那冷冰冰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