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夢(2 / 2)

她抓著手中的玉佩,這是唯一一件能證明她的確死過一次的東西。

一會兒回憶著上輩子的遭遇,一會兒想著接下來該怎麼辦。

葛齊與餘家,毫無疑問,都是不能信的。陷害她爹的那人手段狠辣,就算提防了也未必有用,得找個靠山才行。

虞秋對朝中事所知甚少,掰著手指頭數了許久,也隻想起方太傅、公儀將軍這幾個大臣……再有的就是幾位皇子……

虞行束死前曾說,害他的人,他們家招惹不起,那必定是位高權重。她更要慎重些,萬一正好撞進人家手裡就慘了。

虞秋左思右想,沒能想出法子,便換了個思路。

前世已了,但該報的恩還是得報的。

浮影與太子對她都有恩情,可是要怎麼報恩成了難處。

虞秋翻來覆去半宿,等遠處的街巷中遙遙傳來了雞鳴聲,才有些許睡意,將玉佩往枕下一塞,合眼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不安穩,朦朧間,虞秋到了一處瑰麗的宮殿,入目是錯彩鏤金、金階玉壁。

似乎是在內室,她覺得奇怪且陌生,迷迷糊糊左右打量著的同時,扶著明黃金帳向外走去。

沒走幾步,看見了一個雕龍金柱,巨大的金龍盤繞在柱子上怒目俯視著,眼若銅鈴,五隻利爪勾起,栩栩如生,仿若下一刻就要朝著來人飛撲下來。

虞秋看得心驚肉跳,五爪金龍,是皇帝的象征吧……

她這是到了哪兒?該往前去還是後退?怎麼離開?

她駐足不前,環視四周,隻覺周遭鳥革翬飛和金光爍爍的寶器珍玩刺目耀眼,她眯了下眼,突然看見前方有暗紅色的液體緩緩在白玉地麵滲開。

虞秋遲疑著靠近,將要到了簾帳旁邊時,鼻尖嗅到了厚重的血腥味道。

這味道她太熟悉了。

刹那間,寒氣從腳底板升起,轉瞬流躥到四肢百骸,她僵硬在原處,這才發覺,空氣中彌漫著的是冰冷的肅殺之氣。

“殺就殺了,你想怎樣?”有個聲音冷冷說道。

虞秋聽得心慌,想轉頭逃離,可雙腳虛軟不聽使喚。理智上她知道自己該躲避,什麼都不知道才是最好的,可是心底有個聲音催著她,讓她掀簾去窺探。

她腦中閃過前世種種,最終咬牙掀開了簾帳的一角。

沿著地上的血跡往前看去,隻見殿中堆積著無數的屍首,血肉翻滾,處處猩紅,殿中四個盤龍金柱將金殿高高支撐起,卻與旁邊描金的千裡江山壁畫一樣未能幸免於難,皆被揮灑上猩紅血跡。

正中央,黑壓壓跪著一群身穿蟒袍的臣子。

虞秋麵色蒼白,心若擂鼓幾欲跳出,她默默把顫抖的手壓在心口,試圖將心跳聲壓下去,壯著膽子朝高處看去。

地上鋪著的獸皮絨毯被血水浸透,花紋早已看不清,順著一層層台階向上,映入眼中的是玄色金縷靴,緊緊束縛著修長的小腿,隱隱可見其健碩有力。

虞秋閉了閉眼,沉氣凝息,緩緩換了兩口氣,視死如歸地睜了眼。

殿上是一個男人,那象征著無尚權利的奢華龍椅被他踩在腳下,染了血的衣袍隨意地撩在膝上,就這樣一腳踏龍椅,一腳撐地,微微向前俯視著跪在下方的文武百官。

偌大的龍椅上,還有一個無力地癱著的人,身著龍袍,心口插著一把大刀,鮮血汩汩冒出,已將龍椅染紅大半。

“太子弑父行凶,妄為……”

跪在階下的一個大臣怒目高聲斥罵起,一句話未說完,就見踏著龍椅的人抽出染血長刀,登時如被掐住脖子一樣停住。

太子從容不迫地用彈了彈刀刃。

血滴如珠,從寒鋒上濺起。

大臣臉一熱,伸手去撫,看見手指上沾的是鮮紅血水。

血水來自那把長刀,長刀是從喪命的皇帝心口抽出來的。

他打了個哆嗦,猛地低頭叩拜下去。

太子重新將長刀插回原處,利刃刺破皮肉的聲音清晰地響在殿中。

虞秋猛地抽了口涼氣,手腕一抖將金紗簾帳放下。

就這麼一個小小的動作,吸引了上麵的人的注意力,隔著紗幔,虞秋清楚地看見一道陰鷙的目光刺了過來。

那雙眼好像一把利刃,夾雜著呼嘯的殺意襲到眼前,仿佛下一瞬就要將她絞殺。

虞秋一個激靈猛地睜開雙眼。

眼前是青綠色細紗垂帳,她雙手無意識地抓緊了,發現身下是精致的梨花木山水圓洞床,尋著清脆的鳥兒啼鳴聲望去,見洞開著的檻窗外天色朦朧,帶著露珠的桃花在風中微晃。

是天將亮了。

是她做了噩夢。

虞秋無力地癱軟在榻上,胸口劇烈起伏,急促地喘息著。她扯了扯身上的錦被,這一動才發覺自己早已遍身冷汗,鬢發都濕透了。

仰躺著舒緩著心神,虞秋想不通自己怎麼會做這種夢,是太子……弑父奪權?

她捂著胸口喘氣,晃著腦袋讓自己將這噩夢忘掉。雲珩太子當的好好的,不可能做出這種泯滅人性的事。

就在她逼迫自己將噩夢遺忘的同時,隔著無數街巷的幽深宮殿中,有人徐徐睜開了雙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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