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往事(2 / 2)

是他看出虞秋心有不忍,沒帶她去墓前看幾人對峙,或許由第三人將事情說與她聽,能讓她好受一些。

虞秋聽得恍惚,“怎麼能這樣……”

“怎麼不能呢?若非我請旨賜婚,說不準你就要嫁給餘延宗了。”雲珩說道。

嫁給餘延宗,他會想法子讓虞家與蕭太尉和解,兜兜轉轉一圈,太尉府的好處全落在了餘家人頭上,多好的算盤啊。

虞秋想得遍體生寒。

雨水一直沒下很大,可時間久了,衣裳也會被沾濕,雲珩算著時間,覺得那邊該說清楚了,牽起虞秋的手道:“行了,過去看看。”

虞秋扭扭捏捏不願意去了,問道:“他沒有殺人放火,怎麼判他的罪啊……”

“你怎麼知道他沒犯罪?即便沒有,你難道還沒聽說過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想他死,就直接讓他去死好了,對這種人講什麼磊落道義。”

虞秋跟他走了幾步,在簌簌風聲中喃喃道:“難怪外祖父要那樣叮囑我……”

雲珩:“哪樣?”

虞秋沒回答,站在原地,手不停地回縮。雲珩沒防備被她抽出,眉心一攏,不悅地看去。虞秋兩手縮進披風中,往後挪了小半步,退出傘下,低聲道:“在外祖父麵前要規矩些。”

雲珩念著她心情不好,遷就地將傘偏向她,道:“行,走吧。”

循著慘叫的聲音走近,虞秋聽得雞皮疙瘩亂跳,不安地問道:“是誰在呼痛啊?”

餘延宗聲音已喊啞,穿透風雨傳來,宛若厲鬼哀嚎,虞秋沒能聽出來。

“惡人。”雲珩回道。

墓前幾人已許久未發出聲音,一片死寂中,或跌坐在地,或者立在細雨中,地麵上還有一個蜷縮著悲聲呻/吟的人影。火光閃爍,將每個人臉上濕淋淋的雨水照亮。

虞秋來不及辨認地上的是誰,見長輩都在淋雨,忙從傘下走出去,慌張去扶虞行束,“爹爹……”

虞行束踉踉蹌蹌地站起來,抹了把臉,口唇顫動了數次,才從喉間發出乾澀的聲音,“你怎麼來了?誰帶你來的?把傘撐好彆淋病了……”

說著,侍衛已經將傘撐在兩人頭上。

餘延宗在痛苦中朦朧地聽見了熟悉的聲音,猛地抬起滿是泥水的臉,不是對著虞秋,而是朝著雲珩爬去,“太子,殿下,我按你說的做了……求求你,我不想死……你、你把解藥給我……”

“不是孤下的毒,孤哪裡能有解藥。”雲珩的聲音將狼狽的蕭太尉等人驚醒,事已至此,到底是怎麼回事,不言而喻。

雲珩沒注意那幾人,踢開餘延宗伸過來的手,居高臨下,冷冽道:“不是給阿秋下過毒嗎?當初怎麼給她解的,就怎麼給你自己解。”

他波瀾不驚說著無異於驚雷的話,霎時間,虞行束也好,蕭太尉也罷,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虞秋身上去了。

虞行束離得最近,聞言身軀一抖,猛地抓住虞秋手臂,驚怒道:“他給你下了毒?什麼毒?什麼時候的事?”

蕭太尉顫顫巍巍,腳步抬了又放,最終沒能朝虞秋走過去,他隻能盯著餘延宗,恨不得將其碎屍萬段。

蕭青凝最是機敏,已經到了虞秋身邊,勸著虞行束鬆了手,忍著心酸與震驚,柔聲安慰道:“不用怕,你把事情說出來,家裡人都在呢,不會再讓人欺負你了。”

“就、就是……”虞秋懵懂著,她完全不明白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子,“就是”了半天,什麼都沒能說出來。

她朝餘延宗看去,腦子裡隻有一個問題,餘延宗真的與她一樣,是重活一輩子的人嗎?

該去問問的,可現在他不成人樣,虞秋不敢靠近,而且周圍有很多人,她沒法開口。

茫然無措間,虞秋終於聽明白了雲珩方才那句話,看出來餘延宗這是毒藥發作的反應。

他在經曆著虞秋前世體會過的劇痛。

虞秋想起那種徹骨的痛,因為那種痛楚與這難以回答的話,她臉色慘白,斷斷續續說不出完整的話。

落在彆人眼中,她這模樣就是恐懼害怕。

虞行束被內疚與悔恨衝暈頭腦,跌跌撞撞到了餘延宗身旁,厲聲問道:“你當真給阿秋下過毒?”

餘延宗已經神誌不清,聽見虞秋的名字與“毒”這個字連在一起,被折磨出來的本能,使他給了肯定的回答。

虞行束目眥欲裂,“唰”的一聲抽出了侍衛腰間長刀,利刃上的銀光在雨水中閃爍,虞秋驚得抽了口涼氣,失聲大喊:“彆……”

人是該死,她隻是不想虞行束手上沾著鮮血。

銀光倏然止在餘延宗腦袋上,雲珩奪下虞行束手中的刀扔給侍衛,道:“虞大人該清算的不止這一個。”

這一晚混亂極了,後來一行人勉強下山,借宿在了山下農戶。

風雨淒淒不停歇,屋中燭光跟著亮了整夜。

其他人或悔恨自責,或憤怒傷懷,什麼情緒的都有,唯有虞秋例外,震驚和感傷過後,她是被疑惑占據了大半心神。

她疑惑了整夜,到天亮都沒想明白,這輩子,她什麼時候被餘延宗下了毒?雲珩為什麼這麼肯定這件事?

最讓虞秋無法理解的是,不論餘延宗是不是與她一樣重活了一世,都沒為她解過毒啊!

他在承認什麼?

虞秋什麼也沒說,可人證物證俱全,行凶者都已招供,所有人都堅信這輩子她被毒藥折磨過——除了她這個受害者本人。

她決定去找餘延宗問個清楚,然而天亮後,還沒來得及提出要求,就被告知餘延宗已毒發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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