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前世(3)(2 / 2)

他忍了。

雲珩喊來侍衛,將前不久下的殺令收回。

虞秋受寵若驚,她對雲珩出爾反爾的態度存疑,可是僅僅說了幾句話,就在雲珩手底下挽救回幾條人命,這讓虞秋很高興。

她久不見笑,此時雙眸璀璨,眉眼彎彎,臉上那道疤痕被笑意衝淡,阻礙不了她容顏嬌豔如海棠。

雲珩瞧著她的笑顏,心底慍怒,慍怒的同時,心頭萌芽飲了春日甘霖似的,往上躥了一大截。他按了按心頭,又看了虞秋一眼,心道,早晚要把她臉上礙事的疤去掉。

現在不能,因為那道疤能給她帶去安全感。

虞秋此時的開心是建立在他的憋屈上的,雲珩不大高興,鷹眸微合,冷然命令道:“罵我。”

帶著威壓的兩個字,瞬間讓虞秋的表情僵化。

“已經讓你學了幾日了,若是這點事都做不好,你知道後果的。”

虞秋哭喪著臉,被他逼著,未著脂粉的淺色雙唇張開,呐呐道:“你、你這個……”

她做了十六年的大家閨秀,不說多端莊,至少也能算是守禮。現在要對著位高權重的太子說出那些汙言穢語,與他玩那種下濫的古怪玩法,太寡廉鮮恥了。

虞秋欲言又止,頂著雲珩充滿威壓的目光,沉息縮肩,將所有矜持自重拋在腦後,大喊道:“你這個……有病的人!”

聲音很大,罵完後,書房中一片死寂,虞秋摳著腳趾頭,似乎聽見餘音盤旋在房梁,不斷地回響。

虞秋尷尬得想死,她死而複生後,所有的事情和人物都變得好古怪,屢屢突破她能接受的極限。

萬籟俱寂,她已經失去了對時間的判斷,在等待雲珩評價的時間裡,內心煎熬,每一息在她看來,都有一輩子那麼久。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耳畔傳來雲珩淡淡的聲音:“罵得再狠一點。”

虞秋飛速睜眼,朝他覷了一下,沒在他臉上看出怒色,揣摩不出他到底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她哪裡會罵人啊。

虞秋揪著手指,內心為自己今日的行為感到丟臉,聲音不自覺的低下來,細聲慢語道:“……你這個有很大病的人……”

罵人的人如坐針氈,被罵的人心頭酥麻。

雲珩覺得自己喜歡受虐這個謊言,在某種程度上,極有可能是真的。不然他怎麼會有心臟被擊中的感覺?

兩人就這樣雙雙沉默下來。

虞秋忐忑難安,心在熱鍋上煎著一樣,直到外麵傳來通報聲,侍衛道公儀橫求見。

雲珩從那兩句罵聲中回味過來,指尖暗暗撚動著,神色如常道:“你這是在罵人還是撒嬌?回去再學學,彆讓孤失望。”

虞秋臉紅筋漲,罵人被當成撒嬌,太丟臉了!她告罪的話說不出口,急匆匆從軟椅上起身,隻想快點逃離這個可怕的男人。

無奈身子康複不久還很虛弱,乍然起身,腦袋一陣眩暈。

虞秋隻覺得眼前發黑,天地旋轉起來。她搖搖欲墜,被一隻有力的手扶住手臂,重新按坐了回去。

虞秋渾渾噩噩,跌坐回去時隱約感受到衣袖不慎碰到了什麼,有道東西落地的聲音響起。

她無力去看,閉著眼歇了會兒,眼前遲緩地恢複了清明,看見雲珩立在她跟前,微微俯身,正近距離地觀察著她。

虞秋心口突突直跳,沒時間多想,下意識地往後仰去。

雲珩默默直起身,退後,平淡道:“就你這身板,使出吃奶的勁兒,也打不痛孤。”

“打得痛的……”虞秋澀聲爭辯。

打他是報恩,也是保命,必須打得痛,必須要讓他滿意。

雲珩不與她爭執,低下身子去撿被虞秋碰落的金質玉梳筆。

筆就掉落在虞秋腳邊,他伸出手去,骨節突出的手指抓住筆杆的一頭。

虞秋看著他恍若在自己麵前俯首的姿態,書冊上種種映入腦海。

所謂的受虐,其實不止是身軀上是疼痛,更多的是以地位的翻轉的命令和軀體的疼痛,來達到感知上的刺激和滿足。

雲珩持著筆杆抬手的動作在虞秋眼中纖毫畢現。

她心房劇烈地跳動著,呼吸急促,沒有任何征兆的,腳尖猛然往前踏去,精準地落在金質玉梳筆的另一頭,壓在筆杆上。

雲珩撿筆的動作被迫止住。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滯。

虞秋心臟驟縮,兩手緊握,指甲刺痛了手心。她腦中回蕩著雲珩那句質疑的話,輕喘著,腳尖貼著細長的筆杆,緩緩往前滑動。

因為守孝,她全身素白,鞋麵同樣簡約,與雲珩身上華服截然相反。雲珩全程未抬眼,目光黏在她素麵鞋尖上,凝目看著它滑到自己手指的前端。

腳尖與手指並未觸碰到,然而緊接著,虞秋的腳尖用力下壓,隱隱踩上了雲珩的手指尖上。

痛感傳來,雲珩極慢地抬頭,視線從兩人之間的筆杆移動,爬上那隻小巧的腳麵,沿著素白喪衣向上,看到虞秋通紅的麵頰。

那雙眼睛泛著幽幽的光,意義不明地直勾勾對著虞秋。

在虞秋眼中,他就像是一頭被踩在腳下的猛獸,嗜血的瞳孔緊盯獵物,隨時將要一躍而起,將人生吞入腹。

而虞秋,就是這個獵物。

她被看得膽顫,打著哆嗦,腳尖又是用力向下一碾。

雲珩的目光倏然沉下,眸中散發著巨大的壓迫感,朝著虞秋狂湧而來。

“殿下,公儀將軍求見。”外麵侍衛聲音不合時宜地再次傳入。

無人應答。

書房中的兩人宛若石雕,一個氣場森冷威嚴,形似半跪地仰視著軟椅上嬌弱依著的、破了相的素衣姑娘。

一個垂首,麵頰潮紅,下唇緊咬,顫栗著,腳下碾壓著天底下最尊貴的人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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