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一片黑暗。
狸珠身上多了一道黑霧連成的鎖鏈,黑霧把他困住,他背後靠著牆,鼻尖蹭到了牆壁,視線裡一對對青白的腳在晃來晃去。
紅色的繡花鞋,皮膚青白腐爛,隱隱可見其中的白骨。
在他身旁,沐微遲一並被丟過來,這裡似乎是一處洞穴,如今是春夏交接之日,此地卻如臨寒冬,寒意逼人。
寒氣不斷地往外滲,頂上藤蔓遮住了穹頂,這裡掛著許多具女子的屍體。女子皆著紅裝,紅蓋頭蓋住了麵容,它們的肚皮鼓脹起來,肚子裡麵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動。
沐微遲身上一並纏繞著一道黑霧,他們兩人被困在一處,紅衣女鬼不見蹤影。
“你……你為何任由被她抓住。”狸珠小聲地說話,眼前一道道屍體掛在眼前,那些女子的肚子有些奇怪,仿佛孕育著什麼東西。
狸珠直覺不妙,現在隻祈禱江雪岐那邊,希望江雪岐不要被抓了。
“……方才大意了。”沐微遲自然說不出來修為不及人這種話,看著眼前的慘然景象,顯然遇害的女子比當地官府統計的還要多。
麵對邪祟的時候還能大意,狸珠聞言忍不住有些不高興,此時也懶得再計較,當務之急是先逃出去再說。
“你的劍氣都被吞噬了……你可有看到,那團黑乎乎的像是嬰孩一樣的東西。”狸珠說。
據說有些嬰孩若是未成形便被害死,在死後積聚怨氣,會變成鬼嬰。
“……這裡,這些女子肚子裡的,都是鬼嬰。”沐微遲開口。
空氣中安靜下來,在此時,心跳聲從遠處傳過來,若隱若現,一點點地變得清晰,從那些女子的腹腔裡傳來,依稀有什麼東西在動。
“砰!”下一秒,他們麵前多了一道人影,紅衣女鬼出現在他們麵前。
女子的容貌變得清晰,青白的麵容,秀雅蒼白,那雙灰白的眼珠鬱若鮮血一般愁濃,嘴唇鮮亮,似被無數鮮血澆灌養育而成。
她手腕上金鈴晃動,隨著金鈴聲起,空氣中傳來嬰孩的嬉笑聲。
四麵八方而來,尖利而詭異,搔刮著耳膜。
狸珠沒有被邪祟抓住過,此時身體僵硬,睜大一雙眼瞅著麵前的邪祟,稍稍地往後貼向牆壁。
沐微遲同樣,因了頭一次吃癟,麵色不怎麼好看,冷冷的看著麵前的邪祟,腦海裡在飛速運轉著想解決辦法。
“當今是幾朝……?”紅衣女鬼開了口,稍稍地歪頭,黑霧纏繞著狸珠和沐微遲,在兩人身上收緊。
狸珠被勒得胸腔震蕩,他憋著氣,沐微遲悶哼一聲。
“如今是仙道二十一年……宋朝已滅。”狸珠悶悶地開口。
“宋朝已滅,現今所載,應當有書……昨日還扮作女子過來……想來是知曉我喜歡女子,”紅衣女鬼眉眼一轉,看向他們二人,“既然知曉,還要派男子過來。”
狸珠:“……”
沐微遲:“……”
“罷了,男子也能用,便用你們二人試吧。”女鬼低低地笑一聲。
狸珠簡直不敢細想這個能用是什麼意思,看那些女子的腹腔,沐微遲顯然和他想到了一處。
一道黑霧朝著他們散過來,狸珠心道不妙,下意識地閉上了眼,在他未看到的地方,他腰間的劍卡閃出一道光,自動的隔絕了黑霧。
狸珠沒有察覺到異樣睜開眼,眼睜睜地看著沐微遲的肚子鼓了起來。
如同懷了孕的女子一般,配上那張臉黑到極致的俊臉,莫名有些滑稽。
狸珠下意識地去看自己的肚皮,他的肚子依舊平坦坦的,稍稍鬆一口氣,很快又緊張起來。
“江狸珠……今日所見,你若是傳出去——”沐微遲咬緊了牙,眼裡幾乎能冒火,他挺著肚子,恨不得能把邪祟碎屍萬段。
“沐公子,你放心,這件事我不會告訴彆人的,”狸珠立刻做保證,他能理解沐微遲的心情,“我們還是先想想辦法出去吧。”
另一邊,王府後院。
宗廟祠堂之地,這裡建了一座殿上燈,黑漆的牌位壓在上麵,一座座的閃爍著磷火,莫名的牌位寫著富黎郡主薑賦寧。
女子通常不可入祠堂,富黎郡主為烈王獨女,加之才情遠揚,破格可入此地。
此地邪氣深重,牌匾之上濃稠著一股濃重的怨氣,殿上神佛為此閉上雙眼,不願睜眼看地下鬼魂眾。
白衣少年踏入其中,白鶴啼唳落在肩頭,墨色發絲垂落,墨綠色木心耳環輕晃,蛇皮麵具遮擋了麵容,隻留一雙濃粹烈沉的雙眼。
隨著素靴踏入,一道威壓無聲地落下,籠罩在天空之上的黑霧全部散開化為須有,那一座木牌隨之顫動,木紋中間開裂“嘎吱”一聲。
身後一道身影浮現出來,紅衣女鬼見富黎郡主的牌匾倒地,眼中幾乎冒火,通天的怨氣散發出來。
與白衣少年對上,看著那雙眼,她依稀想起來誰在此地開化她,那人便是一雙沉鬱明烈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