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娥,生於宋朝十八年,黎州大疫三年,流疫之後前往望都入朝為女官,於都察院攥寫筆錄文摘,經授處理李氏富黎一案,死於宋朝四十八年……”
白衣少年緩慢地念出來,嗓音低微平敘,黑水眸若幽似畔,在他念出之後,無聲的黑霧四散聚合,朝著紅衣女鬼過去。
紅衣女鬼頃刻間被黑霧貫穿。
……
狸珠費力地用劍鞘斬斷沐微遲身上的黑霧,他拍拍屁股起身,又朝門口看一眼,還好女鬼還沒回來。
一會不見,沐微遲的肚子變得更大了,狸珠好心地扶了一把,“沐公子,你慢點。”
沐微遲聞言臉上繃著,顯然不想讓他扶著,但是一個人屬實起不來。
“沐公子,這個時候不用在意這些細節了,我們先出去要緊。”狸珠小聲說,眼珠子轉過去,掃一眼沐微遲的肚皮。
他前幾日扮作女子的時候隻是放了個內膽,那時候便羞恥欲死,如今輪到了沐微遲,頗有些同情惺惺相惜之意。
不知道之後會不會出大肚子版沐微遲的劍卡。
狸珠意識到自己在胡思亂想,連忙收神,他小心翼翼地扶著沐微遲,繞過那些屍體,有一些小的嬰鬼跑了出來。
他手中靈力聚成一團,把那些嬰鬼甩到了一邊,嬰鬼“啪嘰”撞在牆上,發出了低低的哭聲。
待他們出去之後,沐微遲才問他,“為何不用劍。”
狸珠不好意思說他壓根不會用劍,支支吾吾講不出來話,對沐微遲說,“沐公子,我們先去後院找二哥哥彙合吧。”
“此地既然生出魅鬼,想來應當有其緣由,若是能破解,對付邪祟才能容易一些。”
大肚子的沐微遲走的慢,狸珠特意放慢了腳步,他們兩人一人扶著一人挺著肚子,狸珠還時不時地關注著人,擔心沐微遲動了胎氣。
這畫麵十分的詭異。
狸珠小聲提議,“沐公子,我們要不要傳音讓侍衛過來。”
他很想把沐微遲交給聞竹,然後自己去找江雪岐。
他話音方落,沐微遲朝他看過來,眼底意味不明,冷嗖嗖的幾乎能凝冰,狸珠不敢講話了。
從正殿到祠堂,他們沒見到江雪岐的影子,反倒是祠堂圍繞著若隱若現的黑霧,這裡的殿上燈已經熄滅,神佛低目閉眼,從中間裂開了一道縫隙。
沐微遲視線稍頓:“此地神佛閉眼,必有邪物……你去找找看。”
狸珠哦一聲,乖乖地過去了,上麵是一列牌位,陰森森的倒了許多,香線已經熄滅,他翻來翻去,沒發現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
直到他路過佛像,從縫隙裡匆匆一瞥,瞥到了什麼,狸珠這才拿出劍,他用劍光一劈,佛像從中間裂開。
鋪天的陰氣撲麵而來,背後寒意上湧,佛像裡有鮮血流出來,石料破碎,露出來中央的一隻手臂。
那是一條被砍下來的手臂,通體發青,手臂上刻有奇怪的陰邪文字,手腕上有兩環血色金鈴,手背有火焰圖案。
沐微遲定睛看過去,在此時,他的肚子一並隨著緩緩地消下去。
“青鬼……那女鬼受了青鬼金鈴,才會從怨靈變成魅。”
狸珠一瞬間愣了一下,不知對方說的是哪個青鬼。他隻知千年前鬼王座下為禍四方的三鬼。
青鬼泛幽,擅引怨靈,凡是被點化而成,眾鬼可變魅相魍魎。魂飛三界,四處為亂。
沐微遲神色凝重起來,“此事要上報給各大仙門,先是江州祟亂,再是青鬼殘軀出世……皆是禍亂征兆。”
肚皮消下去之後,沐微遲手指翻動,琉璃劍從遠處破天而來,金光自原地而起,劍光若池底青光,翻湧而出若江水破潮,劈散了彌漫的黑霧。
一道符咒封印在那隻殘臂上,在封印落下時,整座王府漫天彌漫的怨氣散去,歸於沉寂之中。
最邊緣的牌位“砰”地落下,寫有富黎郡主的四字牌位破成了兩半。
狸珠見到了紅衣女鬼的屍體,倒在祠堂殿堂之下,怨氣與血水散去,化成了一道穿著紅色婚服的白骨。
金鈴落下,其旁還有一本陳舊的詩集。
“封印了邪祟之物,這女鬼便失去了作祟能力?”狸珠有些奇怪。
他低頭把那本破爛詩集撿起來,是女子溫婉的字跡,上寫有大理寺卿文判使“聶娥”幾字。
——飛天若蛾,見君明火,撲之欲出,葬身心欲。
——似我心碎,般若琉璃,化火成灰,枯木竭力。
翻來覆去的文字,寫的是情詩,處處是情意與不甘,狸珠翻到最後一頁,他指尖稍稍地頓住。
滿頁寫的都是富黎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