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向路(1 / 2)

天真 銀山堆 6012 字 5個月前

葉崇靜向來是個很準時的人,她停下車,進門的時候恰好還有五分鐘到八點。侍應生引她到包廂,葉崇仁已經在那裡等著她了。

“姐,我預定了鵝公頭和澳洲溏鮑,你看看再點些什麼。”葉崇仁說,“再點支酒。”

葉崇靜不推辭,從桌上拿起厚重的菜單,對旁邊立著的侍應生說:“醋漬茭白,雞油炒豌豆苗,燉雲斑魚,再加一支木蘭朵。”她沒有選推薦的白葡萄酒,而是要了一支寧夏木蘭朵酒莊的乾紅。

葉崇仁覺得點得太少,又加了一份金沙虎蝦並沙薑煎走地雞,這才讓侍應生出去了。

菜要慢些,酒最先上來,這支國產乾紅氣味芬芳,紅醋栗的味道中夾雜著花香和草木香氣,葉崇仁喝了一口,顯然心不在焉地稱讚道:“我都不知道還有這個酒莊,味道很不一樣。”

葉崇靜看得出他心思不在此處,並不附和,也不接話,將一口酒抿在舌尖上,緩緩地咽了下去。

兩人默不作聲地喝了幾口乾紅,葉崇仁終於按捺不住,率先挑起了話題:“姐,你好像一直都想做傳媒這塊。我記得有一年,咱們家去聖特羅佩度假,爸問咱們將來想要做什麼,”

“那是很早的事情了。”葉崇靜說,葉崇仁嗯了一聲,續道:“是很早了,那時候你上小學來著?”

“五年級,十一歲。”葉崇靜記得很清楚,她又抿了一口酒,輕輕地說:“你九歲,上三年級,崇和和崇佳都才剛上一年級。”

葉崇仁明顯記不太清了,他說這番話的重點也不在年齡上,而是在後續他們各人的回答上:“爸最先問的你,你說你將來想做傳媒,播新聞,我記得爸當時笑了,說傳媒和新聞可不是一碼事。”

“你現在真的做了傳媒,”葉崇仁說,“姐,我覺得你是我們之中唯一實現了理想的人。”

葉崇靜淡淡地笑了一下,理想這個詞,用在這裡,實在可笑。而且當初葉崇仁的回答是,他想成為和爸爸一樣的企業家,這樣乾淨利落地使用“唯一”這個詞,可不太像他的風格。

“崇仁,”葉崇靜將波爾多杯放到桌上,“這次請我吃飯,是專程來和我敘舊的嗎?”

“我是覺得爸的決定不太尊重你。”出乎意料的是,葉崇仁竟然說出了這樣一句話來。葉崇靜蹙眉望向他,看到他也皺著眉,神情鄭重,不過嘴唇也抿得很緊,顯得有些微微的緊張。

“傳媒是你想做的事情,地產可不是,爸如果非讓你參加華城資產包的談判,影響你在真光的工作,這不是為難你嗎?”

精美的菜碟陸續上來,葉崇仁說完,伸筷去夾一隻虎蝦。不過他沒有低頭,看到自己的姐姐忽然嫣然一笑,當即心裡咯噔了一下,葉崇靜沒有動筷,她心中霎時之間,一片雪亮,此刻真心實意地笑道:“原來是這樣。”

怪不得這位弟弟要急匆匆地,毫不拖延地來找自己,怪不得葉崇和前些天對她說葉崇仁可能要保不住董事會的位置了,原來是華城的資產包收購,迄今為止還沒有談妥!

爸還沒有把這件事告訴自己,也不一定是真的要讓自己參加談判,葉崇仁該著急的時候不著急,不該著急的時候,還是太著急了。

“所以,你不會答應的吧?”葉崇仁把虎蝦夾到了盤子裡,卻沒有吃,而是又去夾了一塊雲斑魚肉,細小的刺在口腔裡紮了他一下,讓他從內心深處騰起一股深深的不悅。

茭白是蘋果醋漬的,酸甜爽口,葉崇靜吃了一口,很平和地答道:“我不知道。”

“你是最不怕違抗爸的。”葉崇仁聽到這樣模棱兩可的回答,更是心煩,“姐,你如果真的不想去,就告訴爸,他還能逼你去不成嗎?”

然而葉崇靜不答話了,富春居包廂裡懸著一幅淡雅的水墨畫,她望過去,是一片黑白色的好山好水。

“所以你打算怎麼辦?”葉崇仁問她,有些焦躁,“本來都要談好了,華城的魯昊知道咱們想要資產包裡的港灣16號,都到這份上了居然還敢坐地起價,很快下個月就是最後一次談判,中途加人本身就是不明智的行為。”

“那你可以把你的想法和爸爸說。”葉崇靜的語氣依然是波平如鏡,“如果你覺得這舉措不明智,應該和爸談談你的看法,正好現在你們都在地產,在同一個董事局裡。”

“你是我的姐姐,所以我先來問你。”葉崇仁說,“你也不要和我打太極了,當初你去希臘都是說去就去,難道這事情還能讓你很為難嗎?”

他說完話,包廂裡很靜,葉崇靜把筷子放回到筷架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話說到這份上,葉崇仁也不再掩飾:“我知道你上次在家裡,和崇和說了什麼,她拎不清,姐姐,你清醒得很,既然你不想要爭,隻想守著自己的股權,那就彆來趟地產這攤渾水了。”

“崇仁,”葉崇靜已經徹底失去了吃飯的胃口,“現在到底是爸逼我,還是你逼我?一個華城資產包的談判,你把所謂的什麼爭與不爭搬出來了,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這麼愛聽我和彆人說話的話,不如在我辦公室放上錄音設備,我免費給你監聽。”

“你如果不想爭的話,就不要答應爸去這場談判。”葉崇仁終於說出了他最直截了當,在這場晚餐裡最想說的一句話,“你和崇和說話是一套,和我說話時又是一套,姐,這是不是有點兩麵三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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