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向路(2 / 2)

天真 銀山堆 6012 字 5個月前

兩麵三刀……葉崇靜不怒反笑,她看著葉崇仁,常常覺得在這樣的一個家庭裡,血濃於水的親情是根本不存在的。

“你把我和崇和說的話當成了什麼,聖旨嗎?”葉崇靜反問他,“我爭與不爭,都是我的權力,崇仁,不是我欠你的。”

“華城資產包的談判也是,我去與不去,都是我的權力,你如果不想讓我去,就語氣好一點說請,而不是在這裡指責我!”

葉崇仁瞪著她,兩人一時之間誰都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他才笑了一下:“看來你早從裴荔那件事走出來了,她拿了一百萬,還有一套津城和平天禧四百萬的洋房,那可是十年前的五百萬,讓她過上了嶄新的生活。爸爸說她沒有一點猶豫,就放棄了你,因為你離開了葉家,就什麼都不是。”

他等著葉崇靜勃然大怒,或者痛斥他,他一直覺得,就是當初那件事情,才讓爸爸對葉崇靜徹底失望,葉崇靜自己也很聰明地不再參與繼承權競爭。

既然如此,他就非得用這件事再敲打敲打她不可。

“你說得對。”葉崇靜開口了,可一開口,就是讓他絕沒有預料到的回複。“不隻是我,我們四個人,無論是誰,離開了葉家,就都什麼也不是。”

葉崇靜微笑著對他說:“崇仁,知道嗎,就比如你。你要是不姓葉,哪怕去二十四小時便利店,或者去塔斯汀打工,都沒人會要你。”

“謝謝你今天請我吃飯,弟弟,”葉崇靜站起身來,“談話很愉快,要不是有你的提醒,我都忘了我回國是為了還姓葉,不是為了聽你在這裡指責我兩麵三刀,而我自己還什麼好處都得不到的。”

“我覺得你很清醒,是誤會你了。”葉崇仁說,“那你就去和爸說,你想參加資產包談判吧,曾經鬨出過那樣的醜聞,迄今也沒有補救的舉措和想法,你在他的心裡,早就已經出局了!”

葉崇靜望著他,將自己的外套搭在胳膊上,拎起手包細細的鏈條,轉過身,不急不忙地走出了這個包廂。

她步伐平穩,走過富春居內部裝潢風雅,燈光燦爛的走廊,一直走到外麵沉沉的黑夜和瑟瑟的秋風中。

她沒有去開車,而是沿著五四大街一路向前走,葉崇仁大部分說得不對,她在爸爸心中出局,並不完全是因為裴荔,她對待繼承權的清醒,也不是因為裴荔。

可她到底還是回國了,現在的人生除了按照的既定軌跡向前走,還有什麼其他選擇呢?她都選擇了把關韻推到台前,利用這樣一個女孩的缺陷,去討得爸爸的歡心,華城資產包的談判她又為什麼不去,憑什麼不去!

她和崇和說的是事實,但或許她真的有些錯了,因為她和葉崇和都沒有選擇,她們兩個葉家的女兒,也必須得往前走,再沒有第二條路了!

現在想來,在希臘的時光好像一個很大的玻璃泡影,看似盛滿了美好的回憶,實際上短得驚人,還不到兩周時間。

她和裴荔在聖托裡尼待過,也去過科孚島、塞薩洛尼基和羅德島。有一天她醒來,發現裴荔不見了,當天,她接到爸爸的電話,私人飛機已經來接她了。

那是一架灣流G550,輕捷美麗的公務機,葉崇靜坐上它的時候,想到自己的少年時期,學業繁重,總懷著快樂的心情,期待著各種各樣的旅行和度假。這是她第一次心情沉重地坐上飛機,然而已經幾乎猜到了事情的全貌。

她回到家,爸爸就在書房,那架闊大的書桌後等著她。沒有憤怒的指責和痛罵,爸爸和顏悅色地告訴她,和吃飯時葉崇仁說得分毫不差,他早把這件事當笑料一樣告訴了家裡的所有人。一百萬,再加上一棟四百萬的房子,一共五百萬,我女兒願意私奔的女友就毫不猶豫地拋棄了她。

她記得很清楚,爸爸問了她兩個問題。第一,你恨她嗎?她回答:“恨。”

第二個問題:你知道她的家庭住址,我派兩個保鏢,你們一起去到她家裡,當著她爸媽的麵,扇她兩個耳光,因為她就是這樣不知廉恥、愛慕虛榮的賤人,你願意去嗎?

她回答:“不願意。”

她不是從小就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的,她讀嚴格的寄宿學校,在青少年時期認識了形形色色的同學,有的是中產階層,有的則根本就是工薪階級。

五百萬在葉家是個不足掛齒的數字,在外麵的世界裡換成鈔票能砸死一個三口之家。裴荔是普通家庭的女孩,這輩子就連一百萬都沒有見過。

葉崇靜想壞就壞在她們那時候才二十三歲,正是對未來充滿不切實際的美好幻想的年紀,到聖托裡尼的第一天,裴荔笑著說:“我家裡人可能會氣到住院吧。”

她是開玩笑的。葉崇靜也是後來才知道,她家人真的氣到心臟病發,住進了醫院,是自己家安排的單人病房,請的主任醫師動刀。

總之,她回答:“不願意。”

爸爸的微笑凝固了,那種喜怒難測、威福由己的微笑貫穿她的前半生,是讓她最害怕,卻也是最想要模仿的。

“窩囊廢。”爸爸冷冷地說,“滾吧,女兒外向,真是個沒用的精神病、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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