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褧衣又是龜靈聖母座下大弟子,日常自然要出入侍奉老師,故而也在金鼇島上辟地修行。
因龜靈聖母的本體是一隻磨盤大的白玉海龜,生性便喜海水,她的洞府最接近島嶼邊沿。
有陸離引路,兄妹三人從北麵登島,行不過三五裡,就到了龜靈聖母一脈的修行之地。
島嶼之上本就水氣充盈,此地又特意開辟了一個大池子,從底部鑿空引出海水來,又在入水口處設置了聚靈的陣法,讓這處的水靈之氣更加濃鬱。
慕九思甫一踏入此處,便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感覺渾身上下四萬八千道毛孔都張開了一般,簡直舒暢至極。
他不禁暗暗感歎:不愧是聖人親傳弟子的道場呀,果然不是他們這些野路子出身的能比的。
也因此一行,叫他生出在東海之上覓一島嶼辟做道場,日後不當值時便在海上修行。
隻是他轉念又一想,陸離乃是天生的火屬,在這水靈繁盛之處必然會覺得不舒服,便又把那想法給打消了。
一小童引二人至池邊,便見四五個男女仙人或坐、或站、或倚,正自暢然論道。兩人對視一眼,並沒有出聲打擾,而是自己找了個不礙眼的地方坐了,聽幾個談經。
慕九思以目視陸離,詢問那三個女仙裡,究竟哪一個是尋寶鼠的主人。
陸離悄悄指了指靠著星辰樹的碧衣女仙,慕九思掃了一眼,暗暗點了點頭。
——首先長得不錯,其次就算與人爭辯時也不疾不徐,是個情緒穩定的。
在慕九思看來,第二點的優勢甚於第一點。
作為一個情緒穩定的人,他可真怕了那些情緒不穩定的,簡直就是定時炸dan。
再說風褧衣與師兄論戰正酣,被陸離一指,陡然打了個哆嗦,一雙妙目望了過來。
看見陸離,她便笑著直起身子,向師兄妹們告了罪,蓮步珊珊而來。
“你來了怎麼也不喊我一聲。”
陸離嘻嘻笑道:“這不是看你們正在論道,不好意思打擾嘛。”
他轉身拉住慕九思,介紹道:“這是我九哥。”又指著絳珠草道:“這是我絳珠妹妹。”
風褧衣盈盈施禮,口稱“九哥”、“絳珠妹妹”。
先前很看好她的慕九思,卻隻淡淡一笑,還禮道:“風仙姑客氣了。”
絳珠見他如此,便也跟著喊“風仙姑”。
他態度雖不冷不熱,卻也並不失禮,旁人隻以為他生性如此,也未曾在意。
那邊盤坐青石之上的粉衣女仙笑道:“我道是誰來了,讓風師姐如此急不可耐,原來是貫胸氏的公子。”
風褧衣有些羞惱地頓足,“哎呀靈芝仙師妹,你再說這些沒意思的話,我可就不理你了。”
“好好好,我不說了。”靈芝仙起身,對著陸離一拜,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陸道友,不知什麼時候,我才能改口喊一聲‘師姐夫’呀?”
陸離窘得耳根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把頭垂得低低的,囁嚅著說不出話來。
慕九思見狀,趕緊上前解圍,“靈芝仙姑莫要逗他了,他就要把自己燒熟了。”
眾人皆大笑,風褧衣雖然也笑,卻是若有所思。
——原來,這位不是生性冷淡,而是對我冷淡呀。
她明眸流轉,看向陸離,果然窺見了陸離抬頭的瞬間,來不及隱沒的冷漠與厭煩。
果然,不是錯覺,陸離並不喜歡她。
風褧衣暗暗歎了一聲,心頭泛起幾分苦澀來。
她是喜歡陸離的,如若不然,憑她龜靈聖母首徒的身份,想要拒絕家族的安排,又豈是難事?
正因為知道貫胸氏安排的人是陸離,所以她才點頭應允了。
哪知神女有意,仙君無心,甚至還非常抗拒。
上次陸離主動來借尋寶鼠,她還以為對方也是有意的,心中十分歡喜。
便是對方拿了星辰砂做租借之資,她也沒有多想,隻以為陸離君子,行事磊落,不屑占人便宜。
如今摸索到了陸離的態度,再思舊日之事,她才意識到,對方那時候的表現,就是很明顯的抗拒了吧?
風褧衣深吸了一口氣,笑著對陸離道:“陸仙君且隨我來,我有幾句要緊話要對你說。”
截教幾位仙人對兩人的關係心知肚明,皆露出善意的調侃笑意,目光灼灼地看著二人。
唯有慕九思露出幾分憂色,欲言又止地看著陸離。
陸離對著他微微搖了搖頭,便紅著臉、低著頭,跟著風褧衣到彆處去了。
在不知情的人看來,就是羞窘難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