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獵戶大驚失色,對著商君離去的方向行禮,“原來是商君,小人有眼不識泰山,竟然衝撞了商君,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仲虺笑道:“商君仁厚,足下不必驚慌。”
說完,轉頭示意侍從,侍從自行囊中取出百金贈於獵戶。
仲虺申請誠懇,“今日軍馬繁多,驚了足下的獵物。此百金聊做補償,還望足下萬勿推辭。”
獵戶看了他片刻,忽然問道:“未敢請教,尊駕何人?”
仲虺笑道:“在下薛氏,仲虺。”
“原來是名滿天下的薛君。既是薛君相贈,小人便卻之不恭了。”
贈金之後,仲虺便辭彆了獵戶,催馬追趕商君,商君卻早在岔路口等他了。
見他禦馬而來,商君調侃道:“左相遲遲不來,可是有寶物絆住手腳?”
仲虺樂馬停住,哈哈大笑道:“山野之地,有何寶物?不過兩袖清風,聊以慰心罷了。”
君臣二人相識一笑,一切儘在不言中。
等他們一行人返回商邑,商君“網開三麵”的仁德之名,和“不遵吾命,便落網中”的霸氣,已然傳唱天下了。
伊尹
() 與仲虺都是造勢的行家,自然不會放過這大好時機。
大義已然在握,仲虺便拿出了早已指定好的滅夏方略:先斷夏桀羽翼,使之孤立無援成為獨夫,最後進攻夏邑。
隨後的戰事,摧枯拉朽,不過如是。
夏國將亡,卻仍有死忠之臣。商國首當其衝的便是西方葛國,正占據了商滅夏的咽喉要地。
仲虺知曉葛君好吃懶做,便針對性地使用計謀,為成湯找到了滅葛的借口。
葛國之後便是韋、顧、昆吾三國。
三國國君不仁,百姓盼商軍如盼甘霖,大軍過處自然所向披靡。
至此,仲虺的第一戰略已然達成。
正要完成第二步,卻出了一點岔子。
夏桀終究不甘,要垂死掙紮,做困獸之鬥,竟親率大軍東來鎮壓。
此時四方諸侯心歸成湯者,已十有七八,商君率領眾諸侯迎戰夏桀。
仲虺親自起草檄文,曆數夏桀罪狀,多次強調商君反夏的不得已,讓商軍占儘了大義。
百姓是最盲目的,也是最清醒的。
他們或許不懂得大義亦可操縱,卻比誰都明白,支持誰能過好日子。
天心在商,民意在商。夏軍本就是遠來疲憊之師,聽完檄文之後,更是毫無戰心,自然大敗而逃。
等仲虺親自領兵,打敗了最後忠於夏的三個部族,將討夏檄文在三個部族之內到處張貼。
三個部族的國君迫於國內壓力,皆舉國歸附。
自此,四方儘伏,商湯為天下之主,流放夏桀於南巢。
天下重歸一統,商君大封功臣,劃給仲虺的封地,在原有的基礎上,擴大了十倍。
薛國如願以償,成了諸侯國中首屈一指的大國。
他的長子已然成年,仲虺為長子求娶了商國宗室女,便命他們夫妻回國,換有仍氏帶次子入商邑。
時隔多年,夫妻父子終於團聚。仲虺隻覺天倫之樂,果然樂無窮矣!
可商湯將夏桀流放之後,卻猶嫌不足,擔憂其後人以“商本為夏臣”而起兵反商。
君臣多年,彼此是什麼人心裡都有數。
因而商湯很清楚,要解決這個問題,不能去找伊尹,得來找城府更深,更懂帝王心術的仲虺。
聽完他的憂慮,仲虺一時無言。
過了許久,他才歎息著說:“若後世共主無道,便是沒有夏氏,也還有其他許多部族。若後世共主賢明如主公,便是有十個夏氏,又何懼哉?主公若實在憂慮,臣願為主公解憂。”
言訖沉思片刻,當場拿刻刀起草《成湯之誥》,為成湯滅夏奠定法理。
大意就是:天下萬民皆有七情六欲,若無明君牧之,則動亂無已。夏桀昏亂失德,百姓有倒懸之苦。天遂降成湯,聰明勇毅,其德為萬邦表率,以繼禹王功業……
先鼓吹成湯,再貶低夏桀。商君若不代夏,便是置萬民於水火而不顧。
饒是商湯心智頗堅,讀此誥文,也不由麵紅耳赤。
“過譽了,過譽了。”
仲虺正色道:“此皆臣肺腑之言,何言過譽?”
為了“說服”商湯,仲虺還命人請來伊尹,兩人輪番勸諫,商湯猶言德薄。
送走了商湯之後,仲虺和伊尹略一商議,便各自聯絡心腹,於望日大朝聯名上表。
三辭三請之後,商湯終於勉為其難,將此誥頒布天下,天下百姓皆擁護成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