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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玨將婚衣放在一旁,走到她床邊,攬住她的腰,慢慢將她扶坐起來,讓林望舒靠在自己身上。

“還好沒有錯過我們的婚期。”林望舒深深吸了一口碧玨身上的暖香,小聲地說。

“你去哪了,受了這麼重的傷?”

碧玨問過謝窈,可謝窈對她沒有個好臉色,始終為她設計讓林望舒被鎮壓在鎮鬼塔之下五年耿耿於懷。

大概要不是她是林望舒的心上人,謝窈能直接對她下死手。

因為這五年鎮鬼塔羈押,她也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林望舒並不是鬼,而是人身。

這就能解釋為什麼林望舒在縱法之後身上總會出現烏青的淤痕,明明有著無上鬼力還會被鬼力反噬。

在史書中對鬼修記載寥寥數筆,隻是略提過鬼修多性情陰戾、體質孱弱,這些都和林望舒對得上。

“給你準備的禮物。”林望舒靠在碧玨臂彎裡,伸出手把玩著碧玨綢緞一樣的長發,“現在保密。”

“說到禮物,我也應該送你一份。玄兔,你想要什麼?”

“讓我想想……”林望舒咳了兩聲,熟練地擦掉唇角的血。碧玨將她抱得更緊了。

格外珍重,仿佛生怕她撒手人寰一樣。

“明年春天,我們要一起采新鮮的桃花釀酒,你在修真界時候禁止你們小輩飲酒,這下不用守規矩拘著,我們不醉不歸。”

碧玨答了一聲好。

“……我想等到來年春天,我們去瓊花林中捉蝴蝶,捉三隻,一隻青色的,一隻黑色的,一隻……”

她咳得越發厲害,絲絲鮮血從唇角湧出。碧玨輕拍著她的背,催動靈力為她止血。

林望舒坐不住,側躺在碧玨懷中,墨黑纖細的羽睫垂著,掃落一片陰翳。

“……我還想……想讓阿玨一直在我身邊,阿玨,彆走,彆留我一個……”

她身子綿軟無力,鼻間滿是碧玨身上溫潤的暖香,碧玨的手正撫弄著她的臉,朦朦朧朧間她感覺到舌尖的交纏,大概是碧玨在吻她。

吻掉她唇間的血,吻掉她眼角的淚,吻落她千萬年穿梭輪轉的風塵……

仿佛又回到了那年花樹下,落英繽紛,滿目璨然。

白衣姐姐溫柔地拉起妹妹的手,認真擦掉妹妹眼角的淚,鄭重許諾:

“阿淩,我永遠不會拋棄你。”

婚禮如期舉行。

她一身婚衣如火,格外嫵媚妖嬈。她身體還沒恢複好,便由謝窈攙扶著,前往前殿參加儀式。

其它五大鬼城也紛紛出了代表參加這場婚禮,不過到場的鬼王隻有殷緒一個,殷緒笑吟吟地朝她招手賀她新婚之喜,和一臉嚴肅的謝窈形成鮮明對比。

到場來賓主要都是鬼界這邊的,修真界隻有明鏡堂一家到來。明鏡堂是典型的行商門派,不注重立場隻注重利益。

不過這樣也好,她們都婚禮是按照人間的規矩舉辦的,司儀便請鏡湘陵來充當,免得有哪個鬼差誤舉辦成冥婚儀式。

雖然林望舒體虛孱弱,可沒有任何鬼界使團敢在這時候鬨亂子。如今在場的有一大半是鬼界高層參加過見城之戰,那時候林望舒便以一身支離病骨但打起仗來狠辣卓絕為名,殘朽不堪的軀體之下藏著無上法力。

鬼界本身多半慕強,即便林望舒當初把他們打得節節敗退,可越是這樣他們便越發打心裡欽佩這個強大的新鬼王。

鏡湘陵含笑手持符節,主持儀式。

道侶對拜,禮成。

宴席上歡呼滿堂,花雨簌簌而落,儘是恭賀林望舒和碧玨的新婚之喜。

“這些年也算是苦儘甘來了。”

殷緒走上前,為了顧及老友新婚的場合,她今天打扮得偏於素淨,看上去格外清爽。

林望舒含笑,給她敬酒。

“看來今天是不喝不行了。”殷緒拍了拍她的肩,“回門時候可怎麼辦?你要是親自去,怕會把他們嚇死吧?”

林望舒不由莞爾。

其實她倒是想去看看天一門或者是仙魁的神情,隻是若是如此,碧玨恐怕也覺得難辦。

她挽著碧玨的手敬酒,眾鬼受寵若驚,紛紛舉杯痛飲。在全場酒興正濃時,陡然聽見城外傳來轟然巨響。

碧玨握緊了藏在袖子裡被她縮成一柄匕首大小的瓊慕。

對於修真者能攻打過來的事情,林望舒早有預料。畢竟修真界就是這麼要臉,不可能接受未來的仙魁叛逃修真界和鬼界締結姻緣之事,可現在她已經和碧玨完婚,也沒必要再如履薄冰了。

林望舒站在城樓之上,風起婚服紅衣獵獵,她掌心墨色懸絲湧出,肅殺凶戾,有馭獸者帶來的靈獸個個四肢發軟,趴伏在地上不敢違逆天威。

陰風簌簌,萬千怨靈從地中湧出,伴隨著陣陣淒厲嚎哭,轉眼之間便將來征討的仙門聯軍衝散。

鬼城宴席上,賓客們驚異不已,仿佛又回到了那日,那人黑紗掩麵煢煢孑立於墨雲之上,一己之力護得城池無憂。

謝窈沒來由地覺得一陣慌亂,她棄了圍著她要和她攀關係的賓客,直奔城樓而去。

可她隻能遠遠看見從半空墜落的紅色身影,宛若折翼的蝴蝶,儘管那一身婚衣如火,她依舊能看見大團血花從林望舒心口暈染開來。

仿佛是她的鮮血,染就了這一身大紅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