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的臉驟然紅了下去,聲音囁嚅,像是遮掩:
“……對啊,第一次控製鬼氣,你沒看見這屋子還好好的麼?”
她才不是……她剛剛什麼也沒想,她想到的就是控製鬼氣,說來這也是她第一次能在失控後這麼快恢複正常……她想的才不是和玨接吻這樣的事情……
明明是玨主動上來吻她,她為什麼要臉紅。
“我希望你能慢慢控製你的鬼氣,你每次鬼氣控製不住時都會對自己造成反噬。長久以往反噬積壓的傷勢隻怕烙成沉屙。”玨伸過扇子,點了點望舒的臉頰,“妖鬼二族時代結盟交好,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幫你自然也是在幫我。”
話語雖然冠冕堂皇,可那泛著水光霞色的瞳讓這話少了三分鄭重其事,多的那些則是以退為進的籌謀。
望舒隻能妥協:
“既然你都這樣說,我也沒什麼辦法。”
望舒也覺得自己無法壓製住鬼力始終是個隱患,之前有一次她在和部下爭論邊防部署抵禦來自禁忌之地的蝶染民的策略時就嚴重失控過一次,多虧當時冰族那邊的大祭司及時利用空間轉移術法將她的部下們轉移到它地,這才沒有造成減員損失。
但她那次失控將主殿和幾個偏殿都夷為了平地,以至於之後很久他們議事都是選在臨時搭就的帳篷裡,很失了大族的體麵。
見她點頭,玨複將扇子放在一旁,深思熟慮片刻,娓娓道來:
“你很怕被限製住,一旦限製住你就容易失控,那我們就先從‘限製’一道切入。”
“還是像剛剛那樣麼?”望舒發現自己似乎表現得有些過於熱切,連忙故意冷了冷語氣,“不過事先說好,你既然知道我會失控,就要承擔我失控的風險。”
“當然,我會承擔。”
玨低了低頭,目光逡巡而過,握住了望舒的腳踝,徐徐道來:
“這次換作這裡好了。阿淩,想象一下你麵前是……”
接下來的話望舒聽不太清,被禁錮的感覺讓她的心神再度動蕩難控。這次她的抗拒反應更加激烈,讓她就像麵對殊死搏鬥一樣調動全身鬼氣朝玨進行全方麵圍剿。
鬼氣幻化作百獸之行湧瀉而出,四麵包抄之勢朝玨而去。
可那鬼氣碰上了玨掌心流淌的玉色輝光時,仿佛奔流的溪水撞上了橫亙在必經之路上的磐岩,隻能原地打轉,再不能前進一步。
緊接著她又被撫弄著麵龐,壓著唇舌渡靈。
唇舌之間殘餘著糾纏過後的暖香,往日時不時會有的疲憊和戾氣也隨著剛剛的親吻撫平,從某種程度上來看,和玨相吻並不是什麼壞事。況且玨又是妖族出身,妖族規矩開化,摟抱親吻都是常事,也無需為之負責。
“是我太心急了。應該改變一下方法,徐徐圖之。”
望舒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側臥在了床榻上,被子亂糟糟地將她和玨纏住。玨亦隨她一並臥了下來,側著身托住她的左臉,大抵是渡靈剛結束的緣故,玨飽滿溫潤的唇泛著嫣紅,難得露了幾分清嫵。
玨比她年長很多個春秋,對於這種事情的權衡度量比她有經驗得多,渡靈的方法亦很熟練,不大像第一次。大抵曾經也這樣為彆的妖或鬼渡過靈。
道理雖然清楚,可這樣床帳內層疊翻覆的香豔旖旎之景,就算是草木泥人隻怕也被撬開了些許縫隙,不知為何物的種趁機深深根植其間。
……
可現在,根植多年的不知名之物一朝被紱除。
血肉破碎,情念斷絕,仿佛一夢水月鏡花,但為了這殘破的美夢,她搭上了性命的代價。
眼前人周身微光流轉,神聖潔淨,她被貫穿飛濺出的汙血也被自動淨化,沒有沾染碧玨寸縷。
“如果你想殺我,為什麼在今天才動手?”林望舒的氣力被瓊慕徐徐抽乾,聲音嘶啞地問。
現在她的血已經不再從心口湧出,潛伏在她體內的寒冰劇毒再度發作,她的傷口上溫熱的血很快凝固成赤色的冰,蒼白的肌膚上滿是冰雪霜紋。
“我需要一步步驗證你對我的情究竟如何,仙魁前輩指點過我,如果你能被我設法囚禁而依舊不變如初,便可以證明你對我的情愛甚篤。曆經鎮鬼塔五年依舊不改,可見圓滿。”
“今天是最後的期限。”碧玨緩聲道,“玄兔,你是我的情劫,隻有殺了你,我方能心法大成,有庇護蒼生之力。在你死後我抹去你鬼王的劣名,為你著書立碑建祠,受萬世香火供奉。”
她沒有拔出瓊慕,將林望舒擁入懷中,在她掌心撫摸過之處,冰霜消退,寒毒儘解,瓊慕的劍鋒劃破了碧玨胸口的衣服,刺傷表麵的皮膚,兩人的血液交染在了一處。
“玄兔放心,你死後我不會傷及你的子民。你還有什麼未了的心事,告訴我,我會幫你實現。”
她托起林望舒的臉,吻乾林望舒麵龐上的血跡,鄭重地問。
聲音如空山朗玉,澈淨無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