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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玨依舊淡漠清疏,離塵遺世,看上去並沒有被什麼影響。流越本想再度嘗試近身,可那道瓊慕蘊含的殺氣是她前所未見過的凶戾,她心底升起分外不祥的預感──

她的碧玨不會是因為這個厲鬼才對她揮刀的吧?

“無退,回來。”

身後鏡淺的聲音傳來。

“這時候我應該在這裡陪她。”

鏡淺冷笑:“陪她的話,你最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為什麼?”

就在此時,那護身劍光收斂,流越一喜,不顧鏡淺的阻攔衝了上去。

“雙玉,你沒事吧?”

碧玨手一鬆,年輕鬼王的身軀倒了下去,有城牆支撐著,那雙並未瞑目的血墨雙眸死死盯著碧玨的方向,滔天的怨氣讓流越不敢與之對視。

“我沒事……可能是受了些影響。”

碧玨聲音嘶啞,她朝流越擺了擺手,聲音重新恢複了往日的清冷:“無退師妹,你先下去吧,我還要為這鬼物施展淨化術,以免化為厲鬼滋擾四方不得安寧。”

流越還想說些什麼,但很快被鏡淺拉了下去。

“你就沒看出來麼?她和見城主……”鏡淺頓了頓,“如果你肯聽我的話,你快跑吧,離開天一門,跑到誰也找不到的地方隱居幾年,不然發生什麼事情我可不能保證。”

流越一頭霧水:“為什麼?”

鏡淺並沒有回答,隻是意味深長瞥了一眼在不遠處旁觀這一幕的天一門門主。

仙門聯軍見林望舒身死,已經準備一舉並入踏平這鬼城,可當他們挨家挨戶搜查時整個鬼城空空如也,繁華熱鬨的鬼市此時蕭條寥落,陰風漫卷枯葉回旋。這樣的計劃之外讓眾人駐足麵麵相覷。

一個以探查為名宗門的宗主在空蕩蕩的街頭走了一圈,暴跳如雷:“彆看了,我們都被這鬼王擺了一道!整個鬼城裡麵的鬼都跑了,你們也不早點打進來,本來能將見城直接從上到下連窩端,這下好,竹籃打水一場空,白忙!”

圍在他周圍的弟子見他正值暴怒,誰也沒敢提出這個宗主是在林望舒放出萬條凶煞鬼氣時候帶領門下弟子掉頭跑得最快的那個。

片刻靜默,一個少女驚詫的聲音在死寂的鬼城中響起:

“可是叔父……為什麼雙玉師姐在吻那鬼王?”

天一門的長夏正被一眾師兄師姐的簇擁下進入鬼城,她被就任長老的叔父保護得嚴,從來不被允許單獨執行任務,危機四伏的鬼城更是頭一次來。

正當她新奇地打量四周時,突然看見城牆上那熟悉的身影。

往日清疏絕塵的碧玨師姐此時一身染血的大紅嫁衣,獵獵隨風,在慘淡陰風之中和那已經死去的鬼王緊緊相擁,仿佛要隨之而去。

長夏震驚在原地,不僅是她,整個天一門的弟子個個驚悸不已,他們從來沒見過碧玨會流露出這樣的神情。

仿佛孤高自許明淨無塵的神女墮入塵間,鮮明的神色如若馬上墮入瘋魔,沉淪於無底黑淵。

碧玨緊緊抱著林望舒已經毫無氣息的身體,她蹲下身,撿起那一條殘破的紅繩,上麵的同心結隨著林望舒那一扯徹底斷裂成破線,她想要將紅繩上麵的攢心絡複原,可她的手抖得厲害,將本就將要斷裂的紅線扯得更碎。

細碎的裂紋在她額前浮現,有鮮血從其中滲出,理智告訴她應該將林望舒鬆開,可她的手根本不聽她的控製。

淨化的術法做了一半便再也做不下去,她的心臟在緊縮,在絞痛,讓她再也念不出已經倒背如流的經文法訣。

隻是一場演給林望舒的戲,可戲幕落下,曲終人散,為什麼她會這般不舍?

不應該,這不應該。她不愛林望舒,她不可能愛林望舒,她為什麼要愛一個鬼王?

人鬼之間的情愛是禁忌,她自幼以來便是仙門眾人的表率,她是最不可能打破禁忌的人。

同理而論,她也不可能對林望舒產生感情。

破碎的幻影在眼前閃過,碧玨頭疼欲裂,死死將林望舒擁在懷中,就像抓著救命稻草:

“……阿淩,彆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