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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能保命並不隻是留薑和雲天及時趕到,更多是因為之前雲天在信中私自將留薑煉製的琉璃珠認她為主,琉璃珠內充斥著濃鬱的自然氣息,在她快要被瓊慕徹底抽乾時琉璃珠崩裂,護住了她最後的神魂。

“不是。”雲天的神色格外複雜凝重,“長姐曾經為自己設下的封印要碎了。”

“可她已經不是阿玨了。”林望舒冷笑著,淚水從眼角滾滾而落,“想起來又有什麼用?現在的她已經是另一個人,我們都不認識她……她已經不是阿玨了……”

見林望舒情緒激蕩得厲害,連帶著好不容易穩定的神魂再度有波動破碎的跡象,留薑朝雲天使了個眼色,讓他彆往下說了。

不僅彆說,最好連關於玨的一個字也不要提的好。

這似乎……不是她第一次失去玄兔。

碧玨雙瞳失焦,茫然地抓住眼前人冰冷的屍身,掌心玉色靈力泛起,卻不知當如何下手。

“她死了,她終於死了。”

“為虎作倀,死有餘辜啊。”

“這麼死也太便宜她了,就應該把她亂刀分屍,讓她隨她那個禍害主子一起去算了。”

紛紛擾擾的聲音在她耳畔徘徊,仿佛千萬個蜂蟲蚊蠅嗡鳴不斷,殘破縹緲的光影在她眼前不斷閃現。

宛若鏡中折花,水中探月,有蹤無跡。

她前額處浮現出的裂紋緩緩擴大加深,彌漫著絲縷黑霧,開始滲出血絲到現在變成了汩汩流著鮮血,為她清疏的麵龐平添了一抹妖冶。

若玉麵天人,亦若嗜血修羅。

“碧玨。”

一個聲音突然在碧玨的耳邊響起,碧玨順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神誌略恢複了清明,躬身施禮:“仙魁前輩。”

“你產生的幻覺是你曾經服用的明心草產生的影響。”仙魁一指點在碧玨前額裂紋處,終止了裂紋進一步擴大,“明心草具有催情之效,百年難解,為了任務你甘於如此犧牲,實應褒獎。”

碧玨點了點頭,沉默片刻:“請仙魁前輩指引雙玉去修補靈脈。”

是啊,要不是明心草的作用,她怎麼可能對她的任務對象產生情念?

她起身,趕赴靈脈枯竭之地,並沒有回頭。

女子的屍身躺在素白的城樓之上,身下血泊順著牆體滲透,如綻放著一朵血紅的花。

那日,天地靈氣再度複蘇,九州大陸之間靈氣磅礴充裕,再無仙府寶地之稱,隻因處處是靈脈,處處是仙府,人人可入道修行,引氣入體,延年益壽。

被天地靈氣阻遏境界者得以突破,長久絕跡的靈鳥異獸再度現世,上古秘境重新開啟……世間史官將此記載為修真曆元年,以歌碧玨彪炳千秋之功德。

人人說這是未來仙魁愛眾生之表率,有此偉力與民共享而不私藏,實乃千年來第一偉人。

或許當真是曾經服用明心草致使演戲過於逼真騙過自己的緣故,這幾日碧玨在鶴熙峰清修,一朝一夕間覺醒九州靈脈對她消耗頗大。打坐冥思之時,她聽見了窗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無退,我不想見任何人。”

這些天想要見她的人很多,送禮的也多,能從天一門山上掌門殿排到山腳,這些請求儘數被她婉拒。她仿佛置於一片空曠的白色地帶,無風無雨,無花無鳥,是絕對的禁忌之地。

明心草的藥效竟然如此恐怖,她每日都需要運轉幾十遍功法才能維持神智清明。但早上睡醒的時候還是會發現她的淚水將枕巾打得濕透。

仙魁說要是她實在抵抗不了明心草的後勁,可以服用一種壓製情緒的丹藥。隻是這種丹藥會造成昏睡,被碧玨推辭了。

雖然閉關不出,可還有眾多需要她批閱的請示,一遝一遝由傳信靈鳥送來。明心草的藥效會持續百年之久,要是一百年裡都昏昏沉沉,她也不用做什麼了。

“不是想要讓你下來,是父親想起來有個如意在你這裡,需要借過去充個場麵。”流越忙道,“你還是好好休息一段時間為好。”

“如意在庫房裡,隨我來便是。”

一路上流越仔細地觀察著碧玨,見碧玨還如往日那樣平靜淡然,方才將心放了回去,看來碧玨沒有因為林望舒的死產生多大的影響。

那日碧玨的瘋魔大概隻是在鬼城那種特定環境下受到的影響,這倒也正常。鬼城那麼陰氣慘慘的地方,很多同門道友第一次進去時候都不可避免地被乾擾。

如意被放在櫃閣的最上層,碧玨身量不足,她搬過一把椅子,站在上麵踮起腳才能夠得到最裡麵的如意,她摸索到如意時,誤碰倒了旁邊的一個白玉壺,一排法器被外力一推,接連倒了下來。

其間夾雜著一聲碎裂。

碧玨沒來由的心一緊,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捏住了一樣。她朝碎裂聲的方向摸索過去,下麵等待的流越看她神色不對,連聲說要是找不到也沒關係,她回去說一聲就行了。

“無妨。”

碧玨跳了下來,將左手的如意交給流越,她右手一直緊緊攥著,隱隱有血色在她指縫間彌漫。

流越走後,她攤開掌心,掌心裡躺著一枚碎裂的透明琉璃殘片,在上麵用清雋的字體雕刻著一行小字,因為染上了她的血變得格外清晰──

願阿玨流年順遂,永年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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