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驚愕不已。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就連吃兩塊兒點心,都是罪過了嗎?
但那些人湊在一起,七嘴八舌——
“真是,平日裡也沒少了他吃食,怎麼就做出這種見不得人的事情。”
“果然身上流的是下等人的血!”
“太失望了,本以為這麼多年的養育至少叫他懂了些做人道理,沒想到竟然當賊,果然是沒救了。”
“賊”“小偷”這樣的字眼像一座座小山,一個接著一個的壓在在了戚扶桑的身上,簡直要將他壓得喘不過氣了。
而人有時候竟是這樣奇怪。
很容易被他人的言論所影響。
一開始很堅定的否認,覺得自己絕不是什麼賊的戚扶桑被罵得多了,竟也會在恍惚中想:
他是不是真的是賊?
那糕點雖說是擺放在自己桌上的,可是未得允許,他也不該擅自吃。畢竟這家裡的一切都姓莫,而就在不久前,戚扶桑知道了自己原本的姓氏。
不該吃的,不該當賊的!
為什麼這麼低劣!
戚扶桑在心中痛罵著自己。
可是好餓啊……真的好餓,快要餓死了。
所以,當賊也沒關係吧?
戚扶桑醒來以後,看到土地神像前供奉的饅頭,如是想。
他卻也從沒想到,有一天他會遇到這樣一個小鳥,笨笨地,告訴他肚子餓的時候想吃東西不能算賊。
小鳥甚至還大大方方給了他九籠包子,蟹黃餡兒的。
很好吃,很美味。
他回味著口中殘存的味道,原本已經消失了的饑餓感不知為何又有再度抬頭的趨勢。他垂下眼睫,手指不自覺掐住了掌心。
“小哥哥手給我!”
啾啾忽然開口道。
戚扶桑愣了下,回過神來看著啾啾那張略顯圓潤,卻過分可愛討喜的臉。
“要手做什麼?”
他問。
啾啾眨巴眨巴眼睛,實話實說:“手不是受傷了嗎?”
戚扶桑抿著唇沒說話,但仔細看,卻能發現那雙漂亮的薄唇正在微微發顫。
是,的確是受傷了。
右手的手筋直接被挑斷,徹底失去了活動的可能。
可是因為身體上其他處的傷勢更加嚴重,所以隻是失去了一個手筋而已,反倒顯得不是很嚴重起來。
至少他還有左手。
他的左手與右手同樣靈便。
但卻不知道小鳥要看這隻廢手做什麼。
出於好奇嗎?
倒是可以滿足她的好奇,可是她會不會嚇到。
畢竟如果戚扶桑沒記錯的話,右手上的傷還沒好,鞭傷與刀痕縱橫交錯,看上去是會嚇哭小朋友的程度。
戚扶桑還在猶豫,啾啾卻是一個急性子,行動派。
她想也不想地就走到了戚扶桑的右手邊,將那隻已經失去了行動能力傷痕累累的右手自衣袖裡掏了出來。
而就在戚扶桑以為她會開口說——
哇,好嚇人的時候。
她又不知從什麼地方變出一個大花瓶來。
透明的花瓶裡裝滿了某種淡綠色的不知名液體,戚扶桑不知道那是什麼,可是空氣裡開始散發出一陣淡淡的花香。
下一瞬。
淡綠色的液體被毫不客氣倒在了戚扶桑的手上。
戚扶桑還沒來得及驚訝。
奇跡般的一幕就發生了。
鞭痕開始變淺,很快消失不見,刀疤慢一些,因為那淡綠色的液體有靈性一般順著刀疤滲透進了手腕深處,手筋所在的地方。
很快,奇跡再度上演。
被割斷的手筋竟然重新長到了一起!
全新的,毫發無損的一隻右手以飛快的速度在戚扶桑的麵前出現。
也是這時戚扶桑意識到了這淡綠色的液體究竟是什麼。
傳說妖族有一至寶,是塊兒通體碧色的萬年鐘乳石,鐘乳石日複一日的吐露著靈液,是可以醫死人活白骨的寶貝。
這種珍貴的萬年靈液妖界向來是輕易不外傳的。
這麼些年來少許傳到黑市裡的靈液,一滴就能賣出十萬靈石的天價。
一滴尚且如此,更何況這鳥妖手裡這麼大一瓶。
戚扶桑倒吸了一口涼氣,第一反應卻不是這小鳥妖究竟是誰,身上竟然有如此多的萬年靈液,而是脫口而出:“你這個笨蛋,萬年靈液不是這麼用的,彆浪費了!”
正在埋頭給戚扶桑療傷的啾啾聽了這話委屈極了。
她抬眼看向戚扶桑,會說話的眼睛此刻水汪汪的:
“啾啾才不是笨蛋。”
戚扶桑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隻是治療一隻手而已就用了這麼多靈液,你不是笨蛋是什麼?”
啾啾理直氣壯:“不是笨蛋,是笨鳥,啾啾早就破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