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幾千年前還不是這樣的。
幾千年前還尚有許多修士對破解明淵的墓地棋局頗有信心,又或者是認為自己本領通天,可以繞過那棋局直接深入明淵墓內。
但幾千年來無數修士血的教訓告訴所有人。
那是不可能的。
不要妄想著以自己那粗鄙的智商和修為可以敵得過一個上神,哪怕那個上神已經死了。
於是後來,這裡漸漸地便荒蕪起來。
已經很久沒有人再來了。
因為後來明淵的墓地棋局已經在三界到處流傳,人人都知道棋局的內容。所以無須再親身入險,就像戚扶桑一樣自己在家中破解棋局就好。破解不成,便沒必要多走一趟。
是以這幾百年來,除了偶爾路過這裡來看看熱鬨的修士。
戚扶桑是唯一一個正兒八經想要進墓地的活人。
但戚扶桑還不知道的是,他的腳步才剛踏入墓地周遭十裡,那守衛著墓地已經萬年的墓靈便醒了。
墓靈的身上有著明淵殘存的意識,長得和明淵一模一樣,會使用明淵的功法,可以說是第二個明淵上神也不為過。
隻是這位“上神”終生不得離開這片土地。
時間一長,又無人來探望他,無聊的緊。
好不容易逮著個不知天高地厚要來下棋的小子可以捉弄,墓靈當然是高興極了。可高興不到片刻,墓靈皺了皺鼻子:
“嗛!怎麼是個普通人!”
連築基的修為都沒有。
誰給他的膽子敢來挑戰明淵的棋局。
是來找死自殺的嗎?
墓靈頓時失去了興致,懨懨地,甚至連眼皮都懶得抬起來。
但很快他又感受到又一個靈魂的接近。
小小的,圓乎乎的,暖和和的。
墓靈驀地睜開眼皮,撲哧一聲笑出了聲來。
好呀,小家夥。
你也來了,那就有意思了起來~
……
對這一切戚扶桑都一無所知。
他失去修為以後對周遭的感知力下降的不止一星半點兒,之前的符咒也隻是可以勉強做到在一裡地內警醒他危機的到來。
可一裡地之外的地方。
又或者換句話說,危機以外的存在。
他便完全感受不到了。
直到頭頂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戚扶桑冷著臉抬頭,不意外看到一隻有著淡黃色羽毛的小鳥在樹上啄果子吃的畫麵。
這裡人跡罕至,樹木茂盛。
有小鳥當然不意外。
可這隻鳥……嗯,過分圓潤了。
“啾?”
正在專心致誌啄蘋果的啾啾感受到背後傳來一道嚴厲冰冷的視線,於是不自覺停下動作,向下看去。
“什麼時候跟著的?”
戚扶桑語氣冰冷。
啾啾卻早已料想到這一幕的發生,完全不害怕地飛了下來變成人形,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甜甜笑著開口:
“好巧啊小哥哥,怎麼在這裡都能遇到你。”
戚扶桑:“……”
好你個小胖鳥,還學會騙人了是吧?
啾啾則強調:“是湊巧哦,真的是湊巧,絕對不是啾啾偷著跟來的。”
戚扶桑深呼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勉強控製住了把這隻不聽話的小胖鳥揍一頓的衝動,說:“既然是湊巧,那就快些回去。你難道不怕走出妖界,鶯姑又來罰你?”
“這……”
小姑娘眼神閃爍了番,顯然還是怕的。
可是她想到什麼又重新鼓起勇氣:“不怕!這裡還沒出妖界呢。”
若是出了妖界,她手上的銀環便會縮緊。
可如今銀環好端端帶在手腕上,顯然,這裡仍然地處妖界。
“是沒有,但也快了。”
戚扶桑看了一眼周遭的景象,夜深了,草木蔥蘢,黑暗遮蓋住了危險。有明淵上神的墓地在,這裡應當是沒有魔物的,可那些在深夜裡活動的猛獸卻也不容小覷。
啾啾一個妖力低微的小鳥兒,實在是太不該出現在這裡了。
“反正還沒有出。”
啾啾嘴硬,隨後湊到距離戚扶桑更近的地方,揚起腦袋看他,眼巴巴問:“但是小哥哥,你來這裡做什麼?”
戚扶桑看了眼明顯是不願意輕易離開的啾啾。
心想,自己必須得想個辦法趕走她才是。
但用出了妖界這個法子是行不通的,因為這裡雖然地處邊界,理論上而言,卻仍然是妖族的領地。
直接了當的趕走也不行。
戚扶桑根本沒這個能力。
想來想去,戚扶桑隻能用最簡單,也是最通常阻止人和妖的法子,阻止她跟隨自己進入明淵墓地。
“我要進眼前的墓地取一樣東西,但你不能跟著。”
“為何不能?”
“因為要想進入這個墓地的人或者妖,都必須破解一盤棋,你會下棋嗎?”
啾啾果然愣在原地,訥訥道:“啊,下棋……”
她不會。
從前見小哥哥下棋,啾啾有想過學來著,可太難啦,學了半天啾啾就放棄了。
“不會下棋就不可以進去嗎?”
啾啾還是不死心。
戚扶桑說:“你大可以試試。”
戚扶桑心想,讓小胖鳥自己受挫,一定比他出言勸阻更有力。
可戚扶桑卻萬萬沒有想到的是。
那阻攔了成千上萬修士,就連自己也足足耗費了一個月才破解的墓地棋局,小胖鳥湊過去以後,隨手一顆棋子……墓門,打開了。
怎麼會這樣!
不好,一定是發生了意外。
戚扶桑震驚之餘立刻就想拉回啾啾。
可為時已晚,他如何敵得過墓靈的速度?
不過一個眨眼的功夫,還懵著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啾啾就已經在一道白色的光暈中,瞬間消失在了戚扶桑的眼前。
戚扶桑手伸了個空,眼神登時大變。
出事了。
小胖鳥竟然先他一步進入了墓地!
這墓地已經上萬年沒人進去過,誰也不知道裡麵有多少危險。妖力低微的啾啾如何保護自己?
但他很快冷靜下來,因為他知道越是這種時候就越是需要冷靜。
片刻後,他的眼神重新恢複堅定。
看著眼前熟悉的棋局,他想:
無論如何,今天這個墓地有多麼凶險困難,他戚扶桑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