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呢。”鳳寧刷完鍋,在廚房裡翻找了一下,沒找到雞蛋,便問,“家裡雞沒下蛋嗎?”
“下了。蛋都在奶奶屋裡啊,她要賣錢的,你怎麼把這個都忘了?”鳳柏看傻子似的看著鳳寧。
鳳寧笑笑:“忘了,你們先燒火,等我一下啊。”
她說完朝馬老太房裡走去,馬老太還在床上哼唧,見鳳寧進屋,又開始罵起來:“浪蹄子,連飯都不做了,害你弟弟餓肚子。”
鳳寧不理她,歪頭往床底下一看,找到了那個存放雞蛋的大瓦罐,從裡麵摸出兩個雞蛋。
馬老太一看急了:“你偷我的雞蛋乾什麼?你這個賊,偷我的雞蛋。”
鳳寧邊走邊說:“雞蛋怎麼是你的?雞蛋是家裡的,我弟弟長身體,給他們補充一下營養。”
“你這個好吃鬼,敗家子,不年不節的吃什麼雞蛋?又不過生日。你把雞蛋給我拿回來。”馬老太急得就要從床上下來,卻又因為尾骨疼得嗷嗷叫。
鳳寧不理她,拿著雞蛋出來,鳳鬆和鳳柏眼睛都看直了:“大姐,真給我們吃蛋炒飯?”
“當然。鍋熱了沒?”鳳寧拿著雞蛋走到鍋邊,加了點油,開始往鍋裡打蛋,把倆小子看得直咽口水,上次吃雞蛋還是過生日呢。
鳳寧很快將蛋炒飯做好了,盛了兩碗:“好了,趕緊吃吧。”
鳳鬆和鳳柏端著碗,還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居然真能吃上蛋炒飯:“奶奶會罵的吧?”
鳳寧笑眯眯地說:“彆擔心,有我呢。趕緊吃吧,吃了去上學。”
兩個男孩也不想大姐被罵,互相對視一眼,不過到底還是忍受不住蛋炒飯的誘惑,埋頭吃了起來。
鳳寧則開始淘米做飯,一邊忙一邊問:“好吃嗎?”
兩男孩異口同聲:“好吃!”
鳳柏說:“跟媽媽做的飯一樣好吃!”
鳳寧聽見他說媽媽,不由得沉默下來,她都已經忘記媽媽做飯的味道了。
都說沒媽的孩子像根草,上輩子她出嫁後,弟弟妹妹都相繼輟學。
妹妹鳳來初中最後一學期沒給讀,跑到省城去打工。她人機靈好學,後來嫁了一個老鄉,兩口子在省城開了個飯店,物質條件倒也還不錯,由於忙於工作,大兒子疏於照顧,得了自閉症,沒能及時乾預治療,成了鳳來最大的心病。
大弟鳳鬆讀完小學,馬老太就不給上學了,他在家乾了幾年活,稍大點跟著人去廣東打工,結果十幾年杳無音信。後來還是鳳寧和鳳來去電視台尋親,才找到丟了身份證的鳳鬆,他一直在廣東流浪,脫離社會多年,還瘸了一條腿。鳳寧把他帶回來安排在自己公司裡打雜,始終都未曾成家。
小弟鳳柏也是隻讀了小學,跟著一群半大小子東奔西跑,好在本性不壞,沒有變成街頭混混。鳳柏膽子大,鳳寧的離婚協議還是他拿著菜刀逼著張玉剛簽的。家裡窮,鳳柏給人做了上門女婿,有一對兒女,後來在鳳寧的幫助下開了個跟燈籠產業相關的小廠,唯一的缺點是弟媳婦愛打麻將,家裡也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鳳寧重活了一回,希望弟弟妹妹們都能好好的,她這個做長姐的能護著他們好好念書,平安成人。
鳳金寶領著赤腳醫生曾長勝過來的時候,馬老太還在床上罵鳳寧,見到外人來了,也沒停歇,繼續跟曾長勝控訴鳳寧這個“好吃婆”吃了她兩個雞蛋。
曾長勝也不知道怎麼接話,隻好詢問病情把話題轉移過去,結果又勾起了馬老太的回憶,說是鳳寧害得她摔倒的,添油加醋說鳳寧打她。這老太太是打定主意要把鳳寧的名聲全毀掉。
倒是鳳金寶聽不過去,說她是不小心自己摔倒的。結果招來了馬老太劈頭蓋臉一頓罵。
曾長勝強忍著尷尬給馬老太診斷,說是摔到骨頭了,給她開了幾副自己熬的膏藥,說是照痛處貼下即可。
鳳寧正燒火做飯,鳳金寶來了:“寧寧,你去給你奶奶貼膏藥。用火燒一下,軟了之後撕開,給她貼上。”
鳳寧本來不想理會,但看著父親的眼神,便拍了拍手,站了起來:“爸你來燒飯吧,快好了。”
鳳寧順手從灶頭上拿了火柴,接過她爸遞來的膏藥,去了馬老太房裡。
馬老太見到鳳寧,凶巴巴的:“你來乾什麼?把我的雞蛋還來。”
“貼膏藥,貼不貼?”鳳寧舉著手裡的膏藥問。
“不貼!”馬老太生氣地扭過臉。
鳳寧將膏藥扔在床頭:“那行,你自己貼吧。”
馬老太沒想到她真走,便說:“回來!給我貼上!”
鳳寧翻了個白眼,拿過膏藥,劃上火柴烤了烤半月狀的膏藥片子,待到軟下來,揭開兩個合在一起的半月,變成一個圓形的膏藥,給馬老太貼在尾椎骨上。馬老太痛得一邊叫喚一邊罵她。
鳳寧貼好藥,將被子一拉,蓋住她:“你這麼罵我,我還給你貼膏藥,你就知足吧,像你這樣惡毒的老太太我也就見過你這麼一個。給自己積點德吧!”
這老太太壽命長,活到八十六歲才過世,當時眼也瞎了,身邊一個親人都沒有,死了兩天才被人發現,不知道算不算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