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棘單手撐在頰邊, 垂著眸用手指一下下梳理著她的長發。
“怎麼忽然問這個?”
“你的傷疤……一直在眼前晃。”不想起來都不行。
江棘的身體傅盈看過許多次,但從來都是囫圇一瞥, 不會細看,而他平時又總是長袖長褲遮起來,因此她也沒關注過。
可這回他破天荒地換了短袖短褲,死白色的傷疤在平滑的肌膚上異常突兀, 讓她不由自主地老是去看。
“你覺得我當時會想什麼?”江棘聲音低沉, 神色淡淡。
“想不出。”
傅盈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做那麼瘋狂的事情。
江棘手指卷著她的長發, 低低地笑了聲:“不過就兩種結果罷了,要麼死,要麼活。我當時想, 我要是死了——”手指鬆開長發,落在她瓷白的臉頰上, 慢慢滑下, “就放過你……”
傅盈睫毛輕顫,搭在緊實胸肌上的手倏地攥緊。
耳邊低沉的聲音仍在繼續:“也放過我自己。”
傅盈緩慢地眨了眨眼睛:“……放過你自己?”
手指拂過臉頰, 順著線條滑下, 他一把握住了她搭在他胸前的手。
江棘似乎在想什麼,沒有回答, 隻是專心地玩著她白嫩嫩的手指,最後十指交纏, 重新按回自己砰砰跳動的心口。
又過了半晌, 江棘才“嗯”了聲:“我知道你很痛苦。”
說罷他沉默了會, 接著道, “我也一樣。”
車禍發生時她十九歲,他二十二歲。
在這之前,她的初夜被他強行奪走,所以她恨他怨他,總是哭鬨——他不後悔,但心疼。
而他的父母忽然去世,他甚至來不及感受悲傷,龐大的擔子便驟然間全壓了下來,他要調查父母死亡的真正原因,又要接手公司大大小小的事宜,還要壓住不安分的董事會防止公司出現問題——即使他的能力再出眾,焦頭爛額的事情不停紛至遝來,他也會很煩,很暴躁。
然而這些他全都抗了下來。
因為他還有她。
他不是孤身一人。
那段時間他的情緒仿佛一個充滿了氣的氣球,叫囂著要爆發,但他死死撐住了,因為他還要照顧她,他不想她更加害怕他。
所以他強行容忍著她和衛少洲的接觸,隻要不過界,他就可以不計較,因為他知道她的憤怒和怨恨,也知道她需要發泄,而他當時事情纏身,沒法一直陪伴她讓她發泄,所以他都忍了。
但衛少洲寄來的戰書就宛如一根針,飽漲的氣球被輕輕一戳便瞬間爆炸!
衛少洲憑什麼用傅盈來挑釁他?
他又憑什麼挑釁他?
他算什麼東西?
所有情緒在驟然間爆發,什麼生不生死不死的,他的腦子裡根本沒了這些東西!
既然她那麼厭惡他想離開他,公司裡的那些人也都見不得他好恨不得他去死,那行啊,他就給他們這個機會!
他死了盈盈一定很開心,那些頑固派肯定也很開心,他就給個機會讓他們都痛快!
但他要是沒死……那她再也彆想離開他,他們也彆想痛快!
“嘶,你捏疼我了!”傅盈蹙眉縮了縮手。
江棘立刻鬆了力道,眼裡的陰鶩也被收斂起來。
他輕輕地揉了揉她的手:“還疼嗎?”
傅盈搖了搖頭:“不疼了。”
隨著最後一個話音落下,小小的房間內再度被靜謐填滿。
傅盈眨了下眼,嘴唇輕抿。
剩下的不用問了,她已經差不多猜到了,不過就是把回答反一反罷了,他對她……大概更多的是執著吧。
她不說話,江棘也不開口,繼續用五指慢條斯理地梳著她的頭發。
他微眯著眼,似乎很享受和她靜靜相擁在一起的時刻。
發覺他沒有再說話的意思,傅盈也不等了,她小小的打了個哈欠,有些困了,然而沒等她從江棘懷裡出來便聽到了一個叫聲。
傅盈一愣:“你聽到了嗎?好像有人在叫。”
江棘不為所動:“聽到了。”
“聽起來像是個女人的聲音,是不是出什麼事了?”說著傅盈仰起上半身,想從江棘胸口起來,然而下一秒就被他重新按回了胸口。
臉頰啪地一聲貼上他胸口,她擰眉推他:“不看看嗎?彆是有什麼事情。”
江棘垂眸看她,眼裡含著笑意:“你聽不出來?”
傅盈疑惑:“聽出來什麼?”
“那就再聽聽。”
傅盈困惑地眨了眨眼,安靜下來繼續聽那聲音,沒一會她臉頰便微微發紅。
“聽出來了嗎?”
“……嗯。”傅盈小幅度地點了點頭。
那是一個外國女人的呻.吟,時而高亢時而低啞,還夾雜著幾句非常嗨的時候才會爆出的低俗英文。
然而這個聲音不過是個開始,沒一會就有更多聲音加入了進來。
男人的,女人的,高亢的,低沉的,清脆的,悶吼的……
大概是房間裡太安靜,抑或是注意力全被那些聲音吸引了過去,傅盈莫名覺得自己上下左右的房間全部有人在do愛,而自己正身處一個大型炮.房。
腦中的困意消失殆儘,傅盈咽了咽口水,覺得有點熱。
“他們難道不知道這兒隔音不好嗎?”她隨口找了個話題,想驅散兩人間尷尬的沉默。
“他們本來就是出來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