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她與黎瑄夫妻之間聚少離多,多年積怨下來夫妻之間少了當初的濃情蜜意,彼此強繃著誰也拉不下麵子去坐下來好好談一談。
許明舒上前握住沈凜的手,道:“我聽說京城重月樓上的點心果子做的一流,過兩天就是上元佳節了,想來是要舉辦燈會的。我已經叫人訂了頂層的幾間包房,到時候姑姑同黎叔叔一並過去坐坐,看燈賞月,豈不是暢快。”
聞言,沈凜眸光流轉。
她本就是個女兒家,原本尚在閨閣時在父兄庇護下還能肆意地撒嬌,耍些小性子。
可如今父兄不在了,母親年邁身體不好,沒有了能為她們遮風擋雨的人,她隻能努力讓自己堅強,學著把自己包裝的無堅不摧,好來做這個家的頂梁柱。
許明舒的話讓她回憶起自己年少時,每每到了上元佳節提著花燈騎在父親肩頭上一起逛燈會的畫麵。
她已經很多年沒有出去看過上元節的燈會了,除卻她整日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沒人敢邀請她以外,小腿持久的疼痛也在不斷地提醒著她,她這樣的人出門在外隻會被人指點笑話,成為身邊人的累贅。
沈凜彆開眼,執拗道:“不去。”
許明舒愣了一下,隨即笑道:“上元節呐,一年就這麼一次。且今年黎叔叔還在家中過節,多好的機會呢。姑姑,其實黎叔叔心裡也是一直關心你感激你......”
“我說了,誰要他感激!”
沈凜揮開被許明舒握住的手,冷笑道:“感激我什麼,感激我替他照顧了故人之子?我不過是怕這小子病死在我眼皮底下,鬨出個我苛待孩子的名聲而已,用不著他感激。”
許明舒正要開口勸阻,餘光看見床榻邊晃動了下,她扭過頭剛好看見鄧硯塵捂著手臂的傷緩緩坐起身。
他麵色蒼白,垂著頭沈默不語。許明舒心道不妙,想來他已經將沈凜衝動說出的話聽了個一清二楚。
順著許明舒的目光,沈凜也察覺到鄧硯塵醒過來了。
沈凜神情複雜地看了鄧硯塵一眼,隨即冷哼了一聲,揮了揮手在身邊婢女的攙扶下徑直走了出去。
見她走遠後,許明舒朝鄧硯塵走了幾步,俯身看著他道:“你醒啦,有沒有覺得餓?”
鄧硯塵抬頭看向她,蒼白乾燥的薄唇微動,開口道:“你怎麼來這兒了?”
接連的高熱燒得他嗓音沙啞沉悶,聽著竟有些許的磁性。
許明舒笑笑道:“我見沈姑姑過來看你,就跟著她一起來了。”
聞言,鄧硯塵麵上一怔,“沈夫人...她來看望我?”
“對啊!”許明舒伸手指向桌案上的碗筷,道:“她怕你接連幾日昏睡著不能吃東西壞了身體,就叫人燉了雞湯給你喝,還怕你虛不受補隻敢加了點參須進去。”
鄧硯塵側首看著那晚見底的雞湯,明亮的眼睛波光閃動了幾下,神情依舊還是那般,眼底卻浮上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
許明舒看著他的眼睛,開口道“唉,沈姑姑這個人其實是很熱心腸的,她就是...就是有的時候不太善於表達,說了什麼不好聽的話你也不要往心裡去,她其實沒有惡意的。”
鄧硯塵點點頭,“我知道。”
“還有一件事啊,陛下聽說你落水昏迷不醒,特許黎叔叔在家過了十五再同我爹爹他們一起返程,所以這兩天你就好好養病,不必急著準備離開了。”
皇命來的如此及時,鄧硯塵明白光承帝是在那次宣召他和黎叔叔一同進宮後,依舊密切地盯著將軍府的一舉一動。
光承帝是想借著他生病的機會,讓黎瑄多留京城幾日,從而緩解同沈夫人之間的關係,打破外界流傳的風言風語。
鄧硯塵沒有多說什麼,隻點頭道:“好。”
許明舒瞧見他精神越來越好了,手舞足蹈地正準備和他分享這幾日所見所聞時,聽見門口敲門聲響起。
她扭頭看過去,見沁竹拿著一封書信走進來。
“姑娘,宮裡頭來信了,宸貴妃身邊的內侍叫我帶話給您。”
“什麼話?”許明舒一邊接過信一邊問道。
“內侍公公說,宸貴妃娘娘近來心情不好,想接您入宮陪她住一段時間。”
聞言,許明舒拆信封的手一頓。
這幾日宮裡的流言蜚語她也是聽說了一些的,皇帝有意讓宸貴妃協理六宮,卻遭到朝臣反對,理由是她入宮時間短且無子嗣傍身。
前世,也是在這個時候宸貴妃因為前朝後宮的事倍感頭疼,身邊沒個體己說話的人,才將許明舒接進宮裡解悶。
也就是在那段時間,許明舒在宮裡第一次遇見了蕭珩。
按著前世她後來聽宮人說起蕭珩生母的事來算,此時的蕭珩,興許正處於幽禁之中。
許明舒眸中一片冰冷,握著書信的手僵硬了許久,方才吩咐道:“和姑母說一聲,我陪父親在家過了十五後就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