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氤氳,四周一片寂靜。
許明舒捏著那張來自宮裡的信把玩了許久,盯著床頭搖曳著的燈火,看著它一點點燃儘。
前世,她嫁入東宮的那一日,也是如同這般盯著一盞燭火枯坐了一整晚。洞房花燭夜,一扇門將外麵的喧囂隔在房門外,門內隻留她一個人等待了一整夜,都沒能見到蕭珩的身影。
次日一早,沁竹端著水盆進來為她梳洗時,她方才得知蕭珩在書房宿了一夜,早晨出門時冊封一位書房婢女做妾室。
許明舒惱怒地將麵上的紅蓋頭掀翻在地,她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做錯了什麼蕭珩要在新婚之夜如此羞辱她。
東宮內的婢女和下人各個望向她的目光帶著詭異與同情,甚至親朋好友都得知了消息紛紛過來慰問於她。
許明舒這才意識到,東宮裡昨日發生的一切事情,早已傳遍了整個京城,一夜之間她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笑話。
很長一段時間,許明舒將自己關在房間裡誰也不見。蕭珩不知是出於愧疚還是被逼無奈,倒是每日回來都去她院子裡看她。
那日,她同沁竹和盛懷坐在院子裡分麥芽糖。
盛懷用糖捏成了一個小兔子的形狀遞到許明舒麵前,那兔子被他弄得嘴斜眼歪模樣甚是滑稽,沁竹前仰後合嘲笑了他許久。
盛懷回懟她,捏出來的鴛鴦像是個沒長毛的鵪鶉。
見沁竹作勢要打,盛懷連忙躲在許明舒衣衫後麵叫她打不到。
一片歡聲笑語中,蕭珩的聲音忽然在許明舒耳邊響起。
“什麼事情逗得太子妃如此開心?”
許明舒沒理他,將自己做好的山茶花麥芽糖遞給沁竹,道:“給你我的。”
沁竹沒好臉色的打量了蕭珩,又看了看身邊坐著的許明舒,抬手欲接過那朵山茶花形狀的麥芽糖時,一雙有力的手伸過來,將那朵嬌花奪走。
“既是太子妃親手做的,該送給我才是。”
許明舒抬頭瞥了他一眼,突然覺得有些好笑,如今他願意裝作深情的每日過來看她,她卻不想配合他演這出夫妻情深的戲碼。
洞房花燭夜,他撇下自己同個身份卑微的婢女宿在一起,想想都讓許明舒覺得惡心。
她將手中的工具扔在麥芽糖盆裡,站起身道:“既然太子殿下喜歡,那這一盆都送給你了。”
說罷,她轉身朝房間內走去。
尚未行幾步,蕭珩攥住了她的手腕,高大的身體擋住了她回去的路。
身邊的內侍察言觀色,開始驅逐沁竹和盛懷出去。
許明舒沒有阻止,她知道自己遲早是要和蕭珩吵上這一回的。
蕭珩盯著她,出乎意料地放低了姿態柔聲道:“這麼多天,你也鬨夠了吧?”
他的這一番話不僅沒有安撫道許明舒,反倒是叫她更為惱怒了幾分。
“我鬨?我鬨什麼了?我是在新婚之夜進了彆的男人房間了,還是將給你帶綠帽子的事情傳得沸沸揚揚,辱沒了太子殿下你的名聲了?”
蕭珩握著她手腕的力氣重了幾分,他極力壓抑著怒氣一字一句開口道:“我沒碰她。”
許明舒微微一愣,隨即冷笑道:“太子殿下果然是心腸好,什麼都沒做隨隨便便就能給人進位份,既然如此何不將東宮所有的貌美奴婢都抬成妾室,眾姐妹一起同樂啊。”
蕭珩看著她,沒有說話。
方才的話雖在嘲諷蕭珩,可也字字句句紮在許明舒身上,她本不是多堅強的姑娘,心中的委屈如同盛滿水的罐子,稍稍晃動就止不住地往外溢。
她雙眼含著淚卻也不懼怕蕭珩的目光,倔強道:“蕭珩,我到底有哪裡惹得你不快要這樣對我?當年若不是我誤打誤撞,闖進幽宮將你救出來,要不是姑母多年對你的悉心照顧與幫助,你早就是躺在宮裡無人發現的一具枯骨,又怎會有今日的風光!”
聞言,蕭珩神情上迅速湧上一陣寒霜。
他死死地盯著許明舒,眼眶緋紅怒道:“許明舒,事到如今你不會還以為自己當年是誤打誤撞遇見的我吧?”
許明舒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又聽見他道,
“幽宮位置偏僻,且一直有人把守,若無人刻意指引十二三歲的你怎麼會那麼容易地闖進去,又怎麼會輕而易舉地把我帶出來還無人阻攔?”
“若不是因為你橫插一腳,我怎麼會出現在宸貴妃的昭華宮,又怎麼會在神誌不清時連母親換了彆人都不知道。”
在許明舒驚愕的目光中,蕭珩望著她一字一句道:“你同你姑母毀了我一輩子,今日對你的這點委屈,我不覺得過分。”
思緒飛逝,許明舒回過神來,在燭火即將燃儘時,把手中的信放在火苗上烤了烤,看著它被火光一點點吞噬。
前世的今天,她被宸貴妃接進宮,誤打誤撞救了幽宮裡滿身狼藉的七皇子蕭珩。
如今她安穩地坐在自己房間內的軟塌上,並不想重蹈覆轍,參與有關他的一切。
蕭珩是死是活,都已經和她沒什麼關係了。
這一世,她該為自己活才是。
...
蕭珩在一陣劇痛中逐漸恢複了意識,後腦被刀柄重擊的位置鑽心的疼,他頭昏腦漲眼前昏暗,泛起一陣陣的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