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凜：“……”
晏修一神色漠然地盯著最近的石碑。
“先不去想這個。”沈凜移開銘牌的目光，心裡一陣難過，他知道前兩次他和晏修一彼此成全了對方，讓他們在意的人能離開這個世界。
他們誰都沒想到對方會回來，踏著扭曲的黑泥，於白晝潛伏之時撕裂黑暗，既浪漫又悲哀。
現在，這是第三次，現實在逼迫他們做最終的選擇。
舍棄一人的選擇。
沈凜把銘牌先堆在一旁，拿起那枚刻有“夏峰凱”的銘牌走到早就做好標記的墓碑前。
墓碑的人臉也是單薄一張紙鑲嵌在碑銘上，那張臉慘白一片，一雙眼睛瞪得圓溜，眼白的部分賽過眼瞳，根據這張慘白的臉，沈凜試著去描畫他原本的模樣，勾勒出一張平凡普通的五官。
“過靈感。”沈凜再次提出檢定訴求。
這次，成功的靈感再次讓他觸摸到了曾經的事情。
籃球場上，幾個少年正在激烈地打著籃球，不遠處，林蔭下的躺椅坐著個孤僻的少年。
他麵無表情地仰頭看著遮蓋了陽光的綠葉，剛剛開春，葉片抽出不少新綠，偶然會飛鳥飛過，攜帶著風，讓林梢晃動，晃出一小片不太一樣的斑駁光影，可以得見湛藍的天空。
不遠處，名為“夏峰凱”的少年將筆記本被卷成桶塞在上衣口袋，雙手抄去，似乎不想被彆人發現自己帶了這麼個東西。
他長得單薄瘦弱，皮膚還些偏黑，兩步一挪窩，磨磨蹭蹭地往長椅那走。
“嘿，”夏峰凱支吾著打了個招呼，說完不知道該說麼，胡亂開口，“你怎麼不去運動？坐這兒裝神秘嗎？”
少年收回目光，看向他，眼神涼涼的，沒吭聲。
夏峰凱“呃”了一，試著往他旁邊坐，少年皺了眉頭，些抗拒他的靠近，但還是往旁邊讓了一步。
“在看麼？麼好看的？”夏峰凱又沒話找話，他覺得現在的自己真是蠢到爆炸，像是個沒見過世麵還在花枝招展的麻雀，可他得勇邁出這一步。
“陽光太耀眼了。”男生說話嗓音細細的，他長得比夏峰凱還要瘦小，且不知道為什麼穿著寬大不合身的校服，看著很可憐，但誰都知道，這人一點也不可憐，整個學校沒人敢招惹他，人人避之不及。
“那你為什麼不回教室？”夏峰凱問他，“自由活動，沒人攔著你。”
男生過了一會兒才說：“想看看天空。”
夏峰凱覺得自己在自討沒趣。
是時候說正事了。
“咳，”他咳了一聲，手攥緊筆記本，“你數學不太好吧？次看到你數學試卷，才考了三十幾分。”
男生：“……”
夏峰凱語重心長地說：“這樣不行啊，數學其實是最好得分的，抓到竅門和秘訣，哪怕拿不到高分，也能拿個不扯後腿的分，你是沒認真學。”
他沒注意男生的反應，一股腦說著自己的話，夏峰凱一咬牙從口袋裡拿出筆記本，背後突然響起聲音：“夏峰凱！乾嘛呢！？”
他打了個哆嗦，一回頭，看見班裡男生叫他：“缺個人，來湊個數！彆在那窩著，不害怕嗎！”
“不想打球！”夏峰凱喊道。
“不想打沒事，可命重要啊，趕緊過來！”那人直接奔過來，把夏峰凱扯走，夏峰凱沒辦，抽出筆記本丟給男生，“給你看，好好學啊。”
畫麵陡然一轉，體育課快結束，夏峰凱洗了把臉，一旁男生摟著他的脖子說：“怎麼想的啊，跟那殺人犯的兒子搭什麼話？真不害怕自己哪天人沒了？”
“唔，就是……”
“還給人家筆記本？想督促人家學習啊，你不知道文化的殺人犯更可怕嗎？你這是在給社會輸出危險性人才！”
“不是……”
“不是什麼？你想跟他一個待遇？怎麼？覺得給殺人犯的兒子當小弟很爽？聽說他回幫你打跑了欺負你的人，你就被他感動，決定加入他的陣營了？蠢不蠢啊你，你就不怕彆的同學也孤立你，彆再去招惹他，今天要不是我喊你過來，其他同學非得以為你倆一個陣營去了，到時候誰都不理你，你就高興了。”
“筆記本也趕緊要回來，彆心裡沒數。”
“夏峰凱，聽說你今天去跟殺人犯的兒子玩了？”一旁走過來幾個男同學，虎視眈眈地看著他，“你還把筆記本借給他了？麼時候關係這麼好了？”
“沒、沒有……”
“夏峰凱落在他那兒的，他怎麼可能跟那人關係好？說話，夏峰凱，說話！”
“……”
“彆悶聲不吭，說話。”
“沒有借給他！就是想拿筆記本羞辱羞辱他，他數學成績太爛了，怎麼能就考那麼點分數啊？閉著眼睛拿腳答題都不隻那點。”
“聽說他還幫了你？”
“誰要他幫？他幫我還是害啊，怕得不得了，靠，巴不得他趕緊滾蛋，他在那我腿都在打擺，就怕他殺瘋了，反手把也給辦了。”
“出息。”男生笑了起來，“就不怕他，你看你那德行。”
“行了，大家都知道該怎麼做，年哥你也不用盯著夏峰凱，他心裡數。”
“那就是個殺人犯的兒子，知道的，以後離他遠遠的。”夏峰凱忙說。
“懂事，回他要是欺負你，你就找我，幫你——操——”原本囂張的男生腦袋往前一晃，他摸著被什麼打中的後腦勺，惱火地回頭，看到不遠處站在那的男生時，臉色頓時綠了。
筆記本掉在地上，被風吹得翻動了兩頁，露出上麵工整的筆跡。
“筆記本，”男生冷冷地掃了一眼夏峰凱，“還給你。”
夏峰凱臉色煞白地看著男生，他眼神太過晦暗冰冷，讓夏峰凱感覺自己置身一片茫茫無際的雪原，風雪穿透他的皮膚骨髓，讓他僵硬得找不到一點知覺。
“不該這樣的……”
沈凜聽見耳畔響起夏峰凱難過的聲音。
“明明想向他道謝的……”
“也想幫幫他的……”
男生痛恨又絕望的聲音隨之響起：“偉大的神明，您說得對，所人，都該死。”
沈凜看到世界開始變得支離破碎，眼前畫麵扭曲，各懷心思的少年露出不一的神色，卻都同樣痛恨這個瞬間。
kp說：“過個困難偵查。”
沈凜投擲檢定：60/29，困難成功。
他在畫麵破裂的最後一刻，看到那少年懸掛在胸前的銘牌。
麵寫著——
趙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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