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溫漾睡了個懶覺,醒來之後已經是下午兩點。
剛醒,就看見造型師和化妝師,拉著她去房間試衣化妝。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溫漾看著鏡子裡,身穿禮服的自己,好奇:“神神秘秘的。”
“參加婚禮。”
“啊?誰結婚啊?”
“一位,你的故人。”
一路上,溫漾都在猜測,到底是她的哪位故人?
連江季風都認識。
四點多,車子停在一座城堡前。
她讚歎:“這位故人到底是誰啊,出手挺闊綽的。婚禮定在城堡,花銷肯定很大吧——”話還沒說完,她的視線看見了迎賓照上的新娘。
照片裡,女人和她有著幾分相似的眉眼,手捧著花。
側麵赫然寫著——新娘:陳笑麗。
“你怎麼——”溫漾很驚訝:“你帶我來這裡乾什麼?”
“陳總邀請我來參加婚禮的,而且據我所知,他不知道陳笑麗有過一個女兒,”江季風淡聲道:“機會就在你麵前,你可以選擇勇敢一次,也可以選擇什麼都不說。”
溫漾好驚訝:“你想我去攪黃她的婚禮?”
“攪不攪黃,是你的選擇。”車子緩
() 緩駛入城堡門口(),江季風收回視線(),淡聲道:“陳總在生意上需要仰仗江家,你放手做,不必有什麼負擔。”
溫漾明白了,他帶她來找場子的。
上次她被陳笑麗奚落一通,連續生了兩天三的病,他應該是想帶她來出一口惡氣。
車子停在了城堡門前,門童上前打開後排車門,恭敬道:“江總,江太太,歡迎光臨。”
城堡門口,新郎和穿著迎賓紗的新娘走了出來,步伐匆忙。
應該是聽聞了江季風的到來,特意出來迎接。
江季風先下了車,隨後繞到另一邊,親自替溫漾打開了車門,她坐在車內,還有些消化不了,見他把手伸出,她猶豫片刻,還是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心處。
溫漾在車內提起禮服的裙邊,在眾目睽睽之下,彎腰走出車門,耳邊響起俊美無儔的男人,低沉嗓音:“大膽點,我今天,就是來給你撐腰的。”
溫漾一襲香檳色禮服,外披一件皮草披肩,卷發及腰,側耳上彆了一枚精致罕見的藍鑽發卡,原本就精致的臉此刻化了淡淡的妝容,她從未這樣盛裝出席打扮過,但氣質絕佳,膚白貌麗,美到令人挪不開眼。
她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手放進他的臂彎。
陳總帶著陳笑麗,親自上前,笑著伸出手,道:“江總,您能來,我十分榮幸。”
江季風也伸出手,與陳總交握。
兩個男人在寒暄,但他們身邊站著的女人,卻都各懷心事。
溫漾看著陳笑麗,她看出了陳笑麗的驚訝和不可思議。
也明顯感覺到,陳笑麗在回避她的視線。
驚訝她居然是她現任丈夫需要仰仗的生意人的妻子,不可思議她居然嫁給了江季風,港城赫赫有名的世家貴族。
回避她,怕她揭穿她。
可憐,又可悲。
因為她不開心,卻又不得不,掛上討好的笑容,與陳總一樣,喊她一句:“江太太。”
溫漾挽著江季風的手,眼睫遮住了心事,隨著江季風一同往裡麵去,擋風避雪。
陳總安排他們當座上賓,溫漾坐在江季風的身邊,看著陳笑麗隨著陳總一起,麵帶笑容,四處接待來賓與客人周旋。
江季風西裝馬甲,頭發梳成了三七分的大背頭,他坐姿看不出正經還是閒散,抬手看了眼腕表,輕聲道:“你還有半個小時可以阻止這場婚禮。”
他在鼓動她勇敢。
她昨晚說過,再來一次,她會勇敢。
溫漾的餘光裡,陳笑麗雖然在接待,但總是有意無意的往這邊看來,看上去十分害怕。
禮堂的鐘聲不知道何時響起,半個小時走到了終點。
賓客全部入座,燈光瞬間驟然變暗,溫漾才有心思去打量這一場城堡婚禮,暗色係的韓式風格,既簡約,又高調,大門打開,穿著閃閃發光主紗的陳笑麗,手捧一束花,緩緩朝新郎走去。
殿堂內響起優美的輕音樂。
() 溫漾親眼看著陳笑麗在台上說著誓詞,交換戒指。
她臉上掛著笑,但卻時不時瞄下來。
到了敬酒環節。
陳笑麗挽著陳總,第一個來敬江季風。
“江總。”陳總笑著,道:“生意上,還需要江總分一杯羹,多多照顧。”
陳總又敬了溫漾,對陳笑麗說:“這是江夫人,現在熟悉熟悉,以後可以多和江夫人去逛街。”
陳笑麗嘴角微扯,端著酒杯,碰了一下溫漾的杯口,嗓音低低的道:“江夫人。”
“陳夫人,我們又見麵了。”溫漾圓潤的杏眼直直的看著陳笑麗,嘴角掛著淡淡的笑。
陳笑麗的臉色瞬間蒼白。
陳總好驚訝,臉上帶笑:“江太太認識我妻子?”
陳笑麗捏著酒杯的手在顫抖,看著溫漾,嘴皮子也在抖,道:“江太太──”
溫漾看出她的緊張和害怕,輕聲一笑,在陳笑麗忍不住出聲的時候,淺淺笑道:“多年前見過一麵,當時遇到了點小麻煩,陳太幫了我一個小忙。”
“新婚快樂。”溫漾看著陳笑麗,說。
陳笑麗和陳總敬完酒,離開時,她回眸看了眼溫漾。
四目相對的瞬間。
溫漾看著她,對江季風說:“我們走吧。”
這是溫漾做出的決定。
新婚快樂,是她對她的祝福。
從此真的天涯是路人。
對她的答案江季風沒有感到任何意外,牽起她的手,在熱鬨幸福喧囂的酒席裡,背對著禮堂,離開了婚禮現場。
-
一出去,下了非常大的雪。
僅半個小時,城堡必經的台階覆蓋了深深的雪,踩下去,留下一個深深的印記。
寒風襲來,令人一陣寒磣。
溫漾抓著裙邊,穿著高跟鞋,極為不方便,也不知道怎麼的,是氣急反笑,還是真的心情很好,她第一次在清醒的時候,任性的說:“你背我。”
她第一次敢於提出這類要求,他雖然有些意外,但卻欣然接受。
男人的領帶被漫天風雪吹起,他深邃的眉眼帶笑,一邊摁住領帶,一邊邁下一個台階,背對著她,笑道:“小漾同學,請上來。”
溫漾提著裙邊,一頓。
他沒忘,拿這個打趣她。
溫漾噗嗤一聲笑出來,雙手舉起搭在他的肩膀處,整個人趴在他的身上,雪落下來,他們沒舉傘,他一步一步的,踩著台階往下走,步伐不快,不慢。
大雪的簌簌聲在耳邊縈繞,溫漾趴在他的耳畔,被凍到在吸鼻子。
與此同時,江季風眯起被風雪吹疼的雙眸,嗓音不緊不慢,問道:“不是說,想勇敢一點嗎,那為什麼不拆穿她?”
從今天見到陳笑麗的第一眼起,她心裡的那份念想好像就徹底斷了,直到看見她穿著婚紗,麵帶笑意的從台上走過去時,她才覺得,她的內心,不會再因為她掀起任何疼
痛或波瀾。
那天的見麵,哭泣,就是殺死想念的種子。
隨後在歲月裡,早已釋懷。
“我留她在身邊也不知道乾什麼,與其讓她怨恨我。還不如讓她自己過自己的生活。反正我已經習慣了一個人。”溫漾勾住他的脖頸,五點的天,說早不早,說晚不晚,她望了眼天,輕聲說:“是我爸爸負了她,所以她身邊不管換多少個男人,換誰,都與我無關。”
是她父親辜負了她,陳笑麗對愛情,沒錯。
對女兒,卻千錯萬錯。
“你會怪我嗎?”溫漾猶豫說:“怪我不去拆穿她,讓你白給我撐腰了。”
他的皮鞋踩在雪裡,留下很大的印記,她低眸,心疼他的西裝褲打濕,擔心他會感冒,卻聽他笑了笑,說:“我怪你做什麼?”
“我帶你來,隻是想讓你知道,以後再不要輕易妄自菲薄。”他低笑:“你不是不勇敢,你隻是太善良。”
“善良到你尊重任何人的活法。”
原來他並不是一定要她揭穿陳曉麗才帶她來這裡。
隻不過是她說她會勇敢,他便來給她撐腰,但當她還是沒選擇勇敢時,他便誇她善良。
溫漾收緊雙臂,將頭埋在他的後腦勺,聞到淡淡的洗發水香。
“你真好。”她悶悶的說。
他背著她踩下最後一階台階。
溫漾回眸望去,台階上是他留下的一步一腳印。
耳邊卻響起他低沉的嗓音:
——“從此以後,隻要你願意,你不再是浮木在海上孤單漂浮。”
——“你有我。”
聲音很輕,在寒冷的雪天裡,卻格外清晰。
緩緩傳入耳。
溫漾覺得,世上最幸福的事,莫過於有人把你年少輕狂時寫的悲傷文學,在一個清醒的時刻,真誠且熱烈的回應你。而非取笑你。
他的這句話,於她而言,是直擊心靈的告白。
比任何花裡胡哨的、繁瑣的、告白儀式來的更虔誠。
漫天的雪紛飛,路途漫長無止境,她在他背上,他背著她,緩慢前行。
“那,”她笑著閉上眼,忽然在雪地裡大喊:“我們會一直在一起嗎?”
溫漾羞澀卻大膽,像江季風回應她那樣熱烈的回應他。
江季風腳步一頓,深邃的眼裡,覆上濃濃的笑意。
簡單的,直接的,真誠的說:
——“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