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一個體重和身高都差距甚多的男人對峙,早就讓當時的我瀕臨精神崩潰,在堪堪躲過男人的反撲後。

我竟然嗚嗚咽咽地哭出了聲,一邊哭還一邊用圓規的尖頭捅向對方,眼淚混著濺到臉上的鮮血一起流下。

直到尖頭被折斷,我都還在機械地重複著這個動作。

夠了。灰穀龍膽抓住了我的手。

灰穀蘭在我麵前蹲下,伸手摸了摸男人的脖頸,他的眼神在褪去興奮後變得冷靜下來。

還沒死,他說。

灰穀蘭從外套的內袋裡拿出一方散發著淡淡香水味的手帕,很仔細地擦乾淨我臉上的液體。

呐,聽我說,這個人接下來交給我們處理怎麼樣?他的傷不算重,但也不輕。

你叫什麼名字?灰穀蘭問我。

我微怔了幾秒鐘後,才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

一目泉。我的聲音沙啞得像壞掉的舊風箱,眼神也慢慢聚焦在眼前的這兩個人身上。

奇怪的發型,相似的麵龐,周身散發出危險的氣息,但並不是在針對我。

明明害怕得手都在抖。灰穀龍膽順勢將圓規從我手裡摳出來後,繼續說道,下手卻一點都沒猶豫,嘶,尖頭都被你弄斷了。

那麼聽好了,小泉。灰穀蘭開口,語氣聽上去像童話故事裡引誘小紅帽的狼外婆。我們會處理這個人,不會有警察找上門,也不會再他出現在你麵前,但是你需要付出一點代價。

灰穀蘭用食指狠厲地捅進男人身上的某處傷口,纖細的手指沒入半截,拔出來後覆蓋上了一層血膜,他借著男人的血,在地上刷刷地寫起來。

從今天開始,小泉你就欠六本木的灰穀兄弟二十五萬日元了,其中包括的不止是善後的價格,還有……

灰穀蘭沒再繼續說下去,用口型無聲地吐出秘密兩個字。

後來從我的話裡,灰穀兄弟得知了事情的起因,那個男人誤以為穿著水手服的我是附近某個學院他常常交往的一個女孩,在某些場景下,學校的校服既是對成人社會的一種恭順,也是某種交易的暗示。

不管我怎麼解釋,都無法讓這個大腦被酒精支配的男人找回理智,在害怕的情緒難以控製時,身體突然就自己動了起來,之後就往著難以控製的方向發展了。

大概是見我驚魂未定,灰穀龍膽就讓我聯係朋友之類的人來接一下。

灰穀蘭則是把他買的榛子布朗尼放進我手心,說糖分的補充能讓大腦和身體都更快地恢複。

這件事也就這麼劃上句號了。

*

雖然這個說法聽起來比灰穀蘭的版本要可信許多,但也還有許多讓我疑惑的地方。

比如我為什麼會來六本木,而且六本木這樣的富人區治安一向很好,就算遭遇到這種事情,我應該會想著尋求警方的幫助,失去理智到這種地步上……可能真的是我太害怕了吧。

並且因為我對此完全沒有記憶,聽完灰穀兄弟的講述後有一種聽彆人故事的不真實感。

“你們還記得來接我的人嗎?”我回想起事情結尾時的這個細枝末節,“是凜香嗎?就是剛才和你們說話的那個女孩子。”

“不是她。”灰穀龍膽搖搖頭。

“來接小泉的是男孩子,該不會是戀人之類的人物吧?”灰穀蘭的麻花辮在手指上纏了一圈又一圈,就像理發店常用的那種三色燈柱。

聽到戀人二字時,我腦海中反射性地出現了一虎的麵孔,但應該不會是他,而且我和他之間也算不上戀人。

“我想應該不是。”

得到否定答案的灰穀蘭仍然不依不饒,“他看上去和小泉關係很好,還說要替你付那二十五萬,但我拒絕了。”

這下我能確定不是一虎了,一個剛從少年院出來的人,怎麼可能一口氣就拿出這麼大一筆錢。

“可以告訴我那個人是誰嗎?”我追問道。

灰穀蘭驚訝地眨眨眼睛,“連關係親近的人都忘掉了嗎?”

“哥哥,你該不會真的信了這個女人的說法吧。”灰穀龍膽扶額。

灰穀蘭瞥了一眼灰穀龍膽後,對方就立馬噤聲了。

他鬆開自己的發辮,將兩隻手的指腹虛虛地搭在一起,“就我個人的私心來說,是不願意讓小泉你想起他的,因為你看起來也很信任對方的樣子。”

“但是啊,要是小泉不能找回自己的記憶,那我們兄弟做的事就失去意義了。”灰穀蘭言罷,咬了一口手裡的抹茶紅豆味可麗餅,包裝紙上還繪製著相模灣落日的簡筆畫。

……等等,他是什麼時候買的可麗餅?

我該不會又失憶了吧?可惡!

灰穀蘭舔了舔嘴角沾到的奶油,從口袋裡拿出手機,在鍵盤上按動了幾下後,將屏幕送到我麵前。

“九井一?”

我將屏幕上的名字念出了聲,背心瞬間滲出一層冷汗。

九井一,梵天乾部名單上的第二個人名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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