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國的主食是米飯, 而在利萊亞，這邊的主食則是用麵粉烤的餅。普通人家的早餐，是蜂蜜、奶酪卷大餅；中晚餐是肉醬汁卷大餅，條件好一些的人家, 則會準備烤羊肉、牛肉, 以及各式各樣五顏六色的小菜——仍然卷大餅。
當然, 利萊亞是不會讓遠道而來的使團隻吃餅的，國王酒店開設了自助餐, 光乳製品就有十多種, 灑滿香料的烤羊排，柔嫩可口的烤雞, 還有用橄欖燉的牛肉, 彆有一番異國的風味。利萊亞雖然靠海, 但本地人並不吃海鮮，難得的是酒店還聘請了外籍廚師, 為貴賓們製作龍蝦刺身和用葡萄酒焗過的青口貝。
楚虞住著酒店最好的房間, 每天出入都有戴著白手套的專職司機接送, 儘管沒有任何正式行程，卻早出晚歸，兢兢業業，看上去比林清鬱還要忙幾分。
林市長不用特意吩咐, 隨行的安保人員手上便掌握著所有團員的行蹤——
團內的幾位重量級商界人士逐一被國王接見, 院士們和銀行代表也同利萊亞的農業部、商務部高官進行了重要的會晤, 這次的使團得到了利萊亞高度的關注。
唯獨隻有楚虞，備受冷落，幾乎淪落成這次出使的背景板。
在林清鬱的印象裡，楚虞一開始便野心勃勃, 她來這裡，絕對是有著某種目的。
而現在，她顯然初戰失利，王室和高官們似乎已經忘記了辰氏，更沒有看上她這個新任的辰氏老板，她的利萊亞之行，恐怕會無功而返。
此刻的楚虞大約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在空曠的餐廳裡，她的背影顯得有些孤獨和惆悵。
她用餐的動作格外緩慢，目光透過精美的瓷盤，像是在思忖著什麼。
她的栗色長卷發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側臉如新月般清新皎潔，活脫脫一個剛踏出校門的女大學生模樣。
但林清鬱知道，儘管她外表清純，但豪門出身的人，多半心性複雜，她不是輕易認輸的人，這次必然會有所行動。
無需多想——這其中而最簡單的一個辦法，大約是向他尋求幫助，畢竟眼下，隻有他擁有引薦的資格。又或許，她會用錢砸開一條通往王室的路，畢竟這很符合她的出身和作風。不過，他很快又想到了另一個可能——那個穿著軍裝的年輕男人，擁有王室和軍隊實權的人，他曾公開表達過對她的讚賞，商人出生的女孩，該是最懂得如何鑽營的……
或許她此刻愁的，不過是選擇哪一條大腿？
那麼他呢，有幫她的理由嗎？
或許是有的。當初，她並不知道芸芸的真實身份，卻花了巨額資金替她脫罪，不管是出於什麼目的，她算是幫過他唯一的妹妹，從這點看，他似乎不該吝惜於給她一個機會。
林清鬱入座了，他的正對麵便是略帶愁容的楚虞，她選的早餐是利萊亞頗有特色的藏紅花飯，米被浸泡得金燦燦的，入口爽滑清香，但看樣子隻吃了不到四分之一。
“怎麼了，不合胃口？”林市長的聲音清清冷冷，這淡漠的語調，恍若來自某個得勢的上位者。
聽到外人的聲音，楚虞從怔神中緩過來，未經思考，腦中的掙紮便脫口而出——“這是廚師給的兩勺的飯量，我太放縱了，在國內我一周都不會攝入這麼多碳水……”
林清鬱聽得一愣，他看著她，她的表情自然恬淡，不似作偽。
所以，令她苦惱的，竟然隻是這個？
隻見麵前的小姑娘仿佛下了某種決心，重新握住了勺子，像是在解釋，又像是在說服自己，“我再吃一口吧，就一口好了。”
她像品嘗珍貴的魚子醬一般，將勺子緩緩放入嘴中，眉梢微微揚起，露出淡淡的滿足感。
等這一勺飯過後，她果然結束了用餐。
不過市長在身邊，提前離席不是正確的社交禮儀，楚虞隻好再坐一會兒。
她微微抿了一口水，將水晶杯放到了一邊。
林清鬱看得出奇，問她，“喝水也要控製著量？你平時就是這樣活著？”
“平時不是，”楚虞目光從容，笑容清淺，“今天有記者招待會，你知道的，屏幕會將人拉寬，本身就會顯胖，我不想顯得浮腫，那樣不好看，所以要特彆控製飲食。”
見對方眸子淡淡的，楚虞又補充道，“這也沒什麼，你知道嗎，有些模特為了上台好看，工作前兩天是滴水不沾的。”
“那還能上秀場嗎。”林清鬱頗為詫異。
“可以，全靠意誌力，”楚虞不指望林清鬱這樣的人能懂得平凡人對成功的渴求，便簡單地一句話帶了過去，“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機會隻有一次，怎麼會撐不住。”
而這個機會，對於楚虞也一樣。
林清鬱倒也想起了今天的記者會，他不確定喝水會不會讓人顯得浮腫，然而他可以確定的是，記者攝像機捕捉的焦點，要麼是華信老總，要麼是電商大亨，總之，絕對不會是楚虞。她可能連被提問的機會都沒有，她上不上鏡，誰會在意？
他“好意的”提醒道，“今天是正式場合，記得帶上麵紗，尊重利萊亞的習俗。”
換言之，一塊麵紗掛在臉上，彆說浮腫了，就是麵孔鏡頭也未必能拍清，又何必費這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