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裡, 平民們一窩蜂扛著鋤頭往林子裡竄的景象，霸占了利萊亞所有的早午晚間新聞。
“這群白癡又在發什麼瘋。”
顧辰風感覺自己從未弄懂過利萊亞人的想法，從前, 他們寧肯餓著肚子在太陽底下躺著, 也不願意進工廠賺錢, 他就不能理解。他花了十年去接受這種設定, 但現在是怎麼了, 所有人都跑去種小麥了，是陽光毒辣了, 還是躺著骨頭疼了？
“這些人真是蠢鈍如豬，”助理為顧辰風剪好一支雪茄, 恭恭敬敬遞至老板身前，“有人說種小麥能救楚虞, 他們真的信了，現在全民出動——就他們那巴掌大點的耕地麵積，能種幾斤糧食？聽說, 他們實在找不到多餘的土地了, 現在開始在林子裡播種育苗了, 簡直著了魔一樣。
利萊亞人, 傻乎乎地心疼楚虞那幾億，這點錢對楚大小姐來說算什麼, 整個恒信都是她的嫁妝。倒是他們自己, 下一頓在哪兒還不知道呢。”
助理的踩踏恰到好處，說完便也拿起一根名貴雪茄, 吞雲吐霧起來。
“也好，等他們把剩下那幾棵棗樹、無花果樹玩死了，辰氏的工廠也不愁招工人了。”顧辰風嘴角掛著莫名的笑意。
他自始至終, 都把辰氏看作自己的所有物。
至於這些利萊亞人所表現出來的情誼，哪怕全交付給他的對立者，他也半點不在意。這麼愚蠢的情誼，送給他，也不過是惹人嫌惡。
同樣不理解利萊亞人的，還有楚虞。
目前局麵的失利在她計劃之中，為了誘敵深入，她不免要做出點失敗者的樣子。本以為，利萊亞人會搖擺，會對她失望，甚至可能會攻擊她——
但他們沒有。
顧辰風在背地裡越是垃踩她，利萊亞人就越心疼她。
他們甚至把小麥種到了果林裡，還不止一個人這麼做——這其中是誰在推波助瀾，根本無需猜測——
顧辰風，絕不是一個純良的合作夥伴，不管是婚姻還是商業合作。
所幸，她會把辰氏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就如此刻，一枚小小的硬幣，被她攥入掌心之中。
新聞愈演愈烈，H國外交使團不得不站出來澄清，楚虞的牢獄之災完全是子虛烏有。
至於破產是真是假，他們倒不好代替本人表態。
利萊亞正值多事之秋，現在又因為楚虞生出了許多事端，林清鬱自然希望她站出來給公眾一個交代。
市長的隨行秘書帶著楚虞穿過大廳，往裡麵的會議室走。這裡不是國內，沒有明確的等級劃分，她在酒店一樣是貴客，何況從前林清鬱並未同使團成員們分什麼地位高低，她差點都要忘了，她跟對方其實根本都不是一個階級的人。
而眼下，她所經之處，至少有十七八個帶著肩章的保衛人員，他們筆直的目光幾乎不與楚虞接觸，如同雕塑般屹立在每個入口。她很少見這樣的陣仗，這種嚴肅的氛圍，讓她覺得自己像一個麵臨審判的罪犯。
或許，林清鬱，就是這樣看她？
“楚小姐，市長請您進去。”
“知道了。”
兩人在長桌上相對而坐，一個肅然沉穩，一個恬淡閒適。
她隻畫了淡妝，粉白的麵孔透著鮮活的氣息。
林清鬱的目光從她光潔的脖頸到手腕、指尖——衣衫簡樸，配飾全無，跟傳聞中的落魄似乎一致。
唯一多了的，是她自身的那份泰然，勝卻以往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