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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中考一天天接近,天氣也越來越熱,烈日當空暴曬,柏油馬路都要快冒煙了。
早上出門去學校,太陽就已經火辣辣的,到下午六七點都還沒下山。
蘇恬的皮膚被靈泉水滋養的非常嬌嫩,尤其畏懼紫外線,可是那時候也沒有防曬霜,她隻能每天戴著帽子出門,可是每天回去皮膚還是被曬得紅通通的。
趙秋芳心疼的不行,她手上現在有了錢,為了孩子也舍得花,當即抽了時間去買了輛自行車回來。
蘇恬回到家,就看到院子裡停著一輛二八杠的鳳凰牌自行車,十分具有年代特色。
自行車雖好,但以蘇恬的個子蹬起來實在有點兒難度,好在還有楚澤濤,他身高腿長,坐在自行車上,腿還能撐在地上一截。
花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楚澤濤就熟練地掌握了騎車的技巧。
到底還是個少年,楚澤濤很喜歡自行車,圍著車子轉來轉去,東摸摸西看看。
看來男人不分年紀大小,都喜歡車子,不管是兩個輪子的還是四個輪子的。
這個年代有輛自行車是很有麵子的,楚澤濤在門前的空地上學車,街坊鄰居們看到了,都不免羨慕的問上幾句。
“澤濤啊,家裡給你買自行車了?”
“喲,還是鳳凰牌的啊,很貴的吧?”
楚澤濤還沒說話,蘇恬在旁邊甜甜地道:“是啊,嬸兒,我弟弟成績好,我媽這不是獎勵他,省吃儉用給他買了輛自行車。”
“你媽對你真好啊!”那女人感慨了一句,走了幾步,和另外幾個女人坐在樹蔭下,對著這邊指指點點,說話的聲音飄過來,蘇恬都聽到了。
“看到沒,家裡賺錢了,連自行車都能買了。”
“那又不是她親生的兒子,對人那麼好,有什麼用啊?”
“你這話不對,聽說人媽媽臨終前給了好多錢的,那蘇家全都收進自己口袋裡了,買個自行車又算得了什麼,所以啊,還是蘇家沾了人家的光!”
聽著這些閒言碎語,蘇恬不悅的皺起眉頭,下意識的想懟回去,但又覺得無聊,跟這些長舌婦計較,連她智商都拉低了。
她小心地觀察了下楚澤濤,發現他臉上倒是沒什麼表情,估計從小就聽慣了這些風言風語,也不往心裡去了。
蘇恬拉著他說:“這裡場地太小了,不如我們換個地方學吧。”
楚澤濤看了她一眼,輕描淡寫的道:“不用,就在這裡練。”
那些話他也聽到了,卻沒什麼感覺,這些年的經曆讓他學到了不動聲色。
兩人就在空地上繼續騎著自行車,等楚澤濤騎得穩當了,蘇恬跳到後座上,讓他載著自己走。
正玩的高興,一個小胖子突然大聲喊道:“我要騎自行車,我也要騎自行車!”
聲音尖銳高亢,中氣十足,一聽就知道肺活量相當不錯。
蘇恬順著聲音看過去,果然看到了一個蘇小飛朝著這邊飛跑過來,那麼胖的體型虧得他能跑那麼快。
“彆理他。”蘇恬對二叔一家的觀感相當差,對這位一點教養都沒有的熊孩子更是不喜歡。
小胖子見兩人都不理他,哇的一下坐在地上大哭起來,臉上的肥肉一顫一顫,擠得本來就小的眼睛隻剩下了一條縫。
“哎喲,我的寶貝兒子,是誰欺負你了?”熊春梅急火火的趕過來,看到自己寶貝兒子坐在地上,頓時心疼的不行,走過去要把蘇小飛抱起來,誰知道根本抱不動。
蘇小飛躺在地上撒潑耍賴,以屁股為中心朝著四周畫圈,像個倒扣的烏龜一樣。
蘇恬看的沒差點笑出來。
熊春梅氣呼呼地道:“恬恬,你怎麼做姐姐的,小飛可是你弟弟,他哭成這樣,你都不管的嗎?”
蘇恬聳了聳肩道:“二嬸,你才是他親媽,你的話都不聽,我說了也不管用啊。”
“那也不能讓他這麼哭啊,想想辦法呀!”熊春梅氣急。
蘇恬冷笑,雙手環胸冷冷道:“二嬸都沒辦法,我又有什麼辦法?”
“小飛隻是想騎自行車而已,你就不能滿足他?”熊春梅忍不住指責。
蘇恬冷下臉:“二嬸,這自行車那麼高,我都夠不著,小飛才多高,他要是摔下來了,我可不負責。”
蘇小飛撕心裂肺的哭道:“我要自行車,我就要騎自行車,我要坐後麵讓他帶著我。”
他胖乎乎的手指指向楚澤濤。
不等熊春梅說話,蘇恬立刻道:“不行,澤濤自己都還沒熟練,哪兒能帶人?”
小胖墩繼續撒潑:“你胡說,我明明看他剛才帶著你騎的!”
蘇恬無語,這能一樣嗎?她那麼苗條,熊孩子那麼胖,還那麼好動,騎上去萬一摔了還得了?到時候又惹出一堆麻煩來。
於是蘇恬說來說去,就是不鬆口,熊春梅氣憤不已,死拉硬拽的把哭鬨的蘇小飛拖走,心裡卻是暗暗的記恨下了。
蘇恬卻沒放在心上,一看就知道,二叔一家就是妥妥的極品,大人沒素質,小孩也整個被養廢了。但是她沒義務慣著他們,好好說話還行,像二嬸那種開口就上來命令的,對不起,她不奉陪。
兩人又練了一會,才一起推著車回了家。
不遠處的拐角處,江芸緩緩的走了出來,看著二人並排離去的身影,清秀的臉孔微微扭曲。
楚澤濤以前跟她關係最好的,沒想到買了自行車,居然都沒有想到叫上她,反而載著蘇恬玩得那麼開心。
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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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自行車,兩人上學省力了許多,早上還可以多睡幾分鐘,楚澤濤載著蘇恬不費什麼力氣,經常是她坐在後麵,抱著兩人的書包,楚澤濤則在前麵蹬著自行車。
風從耳邊掠過,舒服極了。
楚澤濤的後背還略顯單薄,但卻讓蘇恬覺得很安心,有時候累了直接靠在他的背上睡著了。
第一次她靠上來的時候,楚澤濤差點翻車,整個人僵硬的像塊石頭一樣。
“你要做什麼?”
蘇恬打著哈欠,困極了的模樣:“好弟弟,我靠著睡一會,昨晚看書到淩晨,好累。”
距離中考越來越近,她不得不加快學習進度,好在楚澤濤的筆記確實很好,對她惡補語文和政治很有幫助。
聽著她軟綿綿的聲音,楚澤濤莫名的有些心軟,想想最近她似乎真的很拚命用功呢,於是蹬車的速度放慢了下來。
“澤濤……”江芸聽到自行車聲響,回頭看到楚澤濤帶著蘇恬過來,急忙擠出一絲笑容打招呼。
她已經好久沒有跟楚澤濤說過話了,最近楚澤濤幾乎都跟蘇恬在一起,她壓根沒有機會靠近他,這樣下去可不行,她生出了一絲危機感。
楚澤濤停下,跟江芸點頭打招呼:“江芸姐。”
江芸滿眼欣羨的看著嶄新的自行車,長這麼大她還沒坐過自行車呢。她也想坐在後座,讓楚澤濤載著她,又省時又省力,感覺一定好極了。
蘇恬打著哈欠從背後探出頭,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澤濤,怎麼不走了呀?”
蘇恬假作不知,視線一轉,仿佛才看到江芸一般,笑道:“江芸,早啊,好像好久沒看到你啦。”
江芸勉強擠出笑容,心裡卻想明明每天都在班上見到的,隻是蘇恬不再像以前那樣跟在她身後了。
蘇恬打了個招呼後,就不再看她,對楚澤濤催促道:“走吧,這兒太陽大,我昨天皮膚曬紅了今天還疼,再曬肯定要脫皮了。”
楚澤濤一聽,也不再耽擱,衝江芸點了點頭,重新賣力的蹬起了自行車,飛快的騎著走遠了。
就這樣,兩人隻打了個招呼,一句話都沒說上。
江芸指甲幾乎陷進掌心裡,說什麼怕曬太陽,蘇恬真以為自己是大小姐嗎,皮角柔嫩嬌貴成那樣!
然而她又不得不承認,剛才驚鴻一瞥,蘇恬是真的驚豔到她了。
因為兩人鬨彆扭,江芸已經數天沒有仔細看過蘇恬,現在近距離這麼一瞧,蘇恬的五官比之前更加明豔動人。
更重要的是,她身上的氣質也與之前截然不同,眼神裡充滿了自信的光芒,這比她的外貌變化更讓江芸接受不了。
江芸狠狠踢飛了一顆石子。
“你最近好像都沒有跟江芸一起走?”
蘇恬心裡正高興,在後座上晃著腿哼著歌兒,冷不防聽到楚澤濤的問話,差點沒被口水噎到,咳嗽了好幾聲才心虛道:“呃,這不是跟你一起嘛,咱倆才是走一條路,進一個家門的啊。”
她打起精神等著楚澤濤繼續往下問,後者卻隻意味不明的從鼻子裡發出一個音節,沒再繼續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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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奶奶在院子裡摘豆角,熊春梅看準了家裡沒有彆的人,推開門走了過去。
“媽,上次看您那藥吃完了,補上了嗎?”熊春梅假裝關心的問道。
蘇奶奶看她一眼:“又沒病,老吃藥做什麼,我叫你大哥不要買了。”
“那是保健品啊,人大城市的老人家都吃呢,對身體有好處的,也不拘有病沒病。”
蘇奶奶不以為意:“咱家沒錢,不興那個。”
熊春梅驚訝道:“大哥是這麼說的嗎,可嫂子不才給澤濤買了輛新自行車?鳳凰牌的,看著可高級了,瞅著怕是花了好些錢的。”
“自行車?什麼時候買的,我怎麼不知道?”蘇奶奶的動作停了下來,臉上已經有了幾分不悅。
熊春梅暗自高興,麵上卻不顯,不確定道:“就這幾天吧,澤濤帶著恬恬天天在外練車呢,鄰居都看到了。”
前兩天蘇奶奶去了老姐妹那兒,所以還不知道這事。
她臉色登時就沉了下來,啪的撂下豆角,臉色陰沉的說:“好個老大媳婦兒,我倒要去問問她,拿著建國辛辛苦苦上班的錢這麼糟蹋,眼裡還有沒這個家了!”
熊春梅見目的達到,整個人神清氣爽,撣了撣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塵,扭著水桶般粗細的腰回了房。
蘇奶奶倒沒直接去找趙秋芳,而是找了蘇建國。
剛下班的蘇建國被母親叫到房裡問話:“建國,你媳婦兒要把咱這個家敗光了,你管不管!”
蘇建國一愣,以為趙秋芳又做了什麼事惹他母親生氣,立刻保證道:“媽,您放心,她做了什麼您儘管說,我去教訓她!”
看兒子這麼聽話,蘇奶奶心裡的氣順了一點,隻把熊春梅說的事情一五一十跟他說了,末了又苦口婆心道:“你賺錢也不容易,每天起早貪黑的,媽是覺得,過日子吧,能省則省,那自行車要來做什麼,兩個孩子年紀輕,又不是不能走路,要什麼自行車?而且還買那麼貴的,照我說她就是疼那個野孩子,心裡沒你,也沒這個家。”
蘇建國被他媽說的心裡,胸口蹭蹭的冒著火氣,二話不說就衝到廚房。
趙秋芳正在廚房清洗明早熬酸梅湯的烏梅和甘草,見蘇建國怒氣衝衝的進來,滿心詫異的還沒開口,就被指著鼻子質問道:“趙秋芳我問你,你是不是拿著家裡的錢亂花了?”
趙秋芳連衣服都舍不得買,這段時間一直忙著早點攤子的生意,也沒時間去逛街,完全不清楚這話從何而來。
“沒有啊,這些都是熬粥用的,明早要賣的,我沒有亂花錢。”趙秋芳以為他說山楂的事,開口解釋道。
“你彆給扯這些,那輛新的自行車不是你買的?我就說你前幾天鬼鬼祟祟的,說,你是不是偷錢了?”
雖然已經知道蘇建國是什麼德性,聽到這話,趙秋芳的臉還是白了白,但她忍慣了,難過也隻是默默放在心裡。
“自行車是我賣給兩個孩子的,但我沒亂花家裡的錢,都是我自己賣早點賺的。”
蘇建國不信,趙秋芳那攤子買點白粥雞蛋,能賺幾個錢他心裡門兒清,要買那麼貴的自行車更是得猴年馬月去了。
“就你賣的那白粥,我都不樂意喝,會有那麼多人買?”
趙秋芳一臉被打擊到的模樣,辯解道:“攤子已經不賣白粥了,現在賣的是涼粥和酸梅湯。”
蘇建國猛然想起,前幾天好像聽到街坊鄰居在談論什麼涼粥酸梅湯的事,好像很受歡迎的樣子,沒想到原來竟然是自家的生意。
他從不關心趙秋芳的生意,知道她賣不了多少錢也不問她要,但現在不一樣了,既然趙秋芳賺錢了,就該把錢交給他。
“你賺了錢怎麼不拿出來,我不問你就藏起來了?”蘇建國不悅的責備道。
趙秋芳心知要是不把錢交出來,蘇建國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可要全交出來,她又不甘心,那些錢是不會有一分用到她身上的。
彆看趙秋芳性子軟,但不代表她笨。於是她磨磨蹭蹭的給了蘇建國剩下的一半錢,卻偷偷地留下了一半。
她有兩個孩子,她得替他們著想。
饒是隻給出了一半,蘇建國也吃了一驚,四十塊錢,這可是他一個月的工資了。
然而一想到趙秋芳買得起自行車,不誰知道會不會背著他買彆的東西,他審視著麵前的人:“還有呢?”
“沒了,全在這兒。”趙秋芳鎮定道。
蘇建國倒沒再說什麼,也是他不知道趙秋芳攤子生意那麼好,隻覺得這已經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了,要是讓他知道涼粥和酸梅湯的價格,以及早上的盛況,他就不會這麼想了。
“行吧,以後賣的錢都交給我,知道不?”
趙秋芳低聲道:“剛開始賣人們圖新鮮,以後生意不會有這麼好了。”
蘇建國滿不在乎道:“有多少給多少就行了。”
在他看來,這算是一筆飛來橫財了。
蘇建國的工資雖然有四十塊錢,但家裡人多,他弟弟一家和母親幾乎是靠他養著,一個人乾活八張嘴吃,可想而知不會有多寬裕,所以他看著體麵,其實手頭很緊。
有了這筆錢後,他立刻就財大氣粗起來,第二天就買了酒肉,請經常混在一起的人吃了頓飯。
怕回家被趙秋芳嘮叨,蘇建國提著酒肉去了一個朋友家裡。
酒足飯飽之後,一群男人開始毫無形象的吹牛。
“老蘇,這次是在哪裡發了財,兄弟們跟著沾光了。”一人笑著道。
蘇建國因為是自己請客,腰杆都直了許多,自覺臉上有光了,帶著炫耀的語氣道:“哪兒呀,我那工資你們還不知道,每個月家裡用了還不夠,這是從我家那口子手裡拿出來的。”
眾人聽了哈哈一笑,都客氣的說一聲嫂子有本事,但蘇建軍卻聽出了道道。
他想,嫂子又沒工作,哪來的錢,哦對了,她有個早點攤子,不過那早點攤子聽說也就一兩塊多錢一天的收入,哪夠他哥這麼揮霍的請客喝酒啊?
蘇建軍平日遊手好閒,也沒個正經的工作,虧了蘇奶奶偏心二兒子,經常刮了老大家的油水,拿來貼補給他,可即使這樣也不夠的,熊春梅也是個好吃懶做的,因此他經常是處於缺錢狀態。
此刻聽蘇建國這麼一說,蘇建軍暗暗地生出了一點心思。
眼珠子一轉,蘇建軍起身,給他哥倒滿酒,笑眯眯地道:“哥,我敬你一杯,咱家你可是最有出息的了,弟弟都得靠你罩著呢,來,咱們兄弟喝一個。”
蘇建國被弟弟這一捧,更美了,想也不想就一口乾了。蘇建軍又找借口接二連三勸酒,蘇建國毫不設防,很快就喝得迷糊了。
“我大哥醉了,我就先扶他回去了。”蘇建軍起身,扶起蘇建國,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樣。
那些人自然也不會說什麼,繼續吃吃喝喝,吹牛聊天。
蘇建軍把爛醉如泥的蘇建國扶了出去,在路上開始繼續之前那個話題。
“哥,嫂子怎麼會給你那麼多錢啊?”
“她,她賺的唄。”
蘇建軍心頭一跳:“怎麼賺的,嫂子又沒上班。”
蘇建國醉糊塗了,全無戒心,竹筒倒豆子一樣全都說了出來:“她那個什麼早點攤子,賣、賣什麼山楂涼粥,還有什麼酸梅湯,生意挺好,就買的人多,錢就來了。”
“這樣啊,嫂子還挺厲害的嘛。”
蘇建軍誇讚道,露出一個算計的笑容,黑暗裡,一雙眼睛如同狼一般,閃爍著貪婪的光芒。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本章留言都有紅包哦,小夥伴們都偶high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