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後麵一句不中聽。
“你彆翻牆了,現在是大白天,讓人看見了不好。”
蘇茵的心情有些複雜,顧承安是自己來到這個陌生地方認識的第一個朋友,雖說他看著有些凶有些拽,可他會借自己磁帶,會請自己吃糖葫蘆,是個好人,原本她在心裡是把他當朋友的。
直到得知他還是自己的娃娃親對象,蘇茵突然就不知道該怎麼麵對他了。
這會兒,他一個眼神看過來,尤其是看到自己的連衣裙時眼神亮了亮,蘇茵臉上發熱,忙移開視線,隻勸他不要翻牆。
“我沒準備翻牆。”顧承安覺得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有問題,“我就是看看你在屋裡不,我那磁帶…”
“磁帶在屋裡,我給你拿。”
蘇茵匆匆回家,在客廳見到爺爺,老爺子叫住她。
“茵茵,你真的想好了不要那娃娃親對象?爺爺幫你把過關了,那小夥子長得又高又俊,精氣神也足,我倒覺得你們挺般配。他,你都看不上的話,爺爺都不知道你想找個什麼樣的?”
蘇茵又想起此時站在自家小樓後牆的人,總是有些不自在,她緊緊攥著連衣裙,攥出了褶皺,一時難以回答。
自己想找個什麼樣的對象?以前似乎沒想過,現在一想,眼前瞬間出現了一個月色下的高大身影。
“爸,茵茵還小,既然她一直不願意包辦婚姻就算了,顧家那邊也覺得不該勉強孩子結婚,您鬆口了,顧老爺子也能看得開。”蘇建強勸父親一句,畢竟他是蘇茵父親,不願意違背閨女的意願,強迫她嫁人。
蘇老爺子點點頭,起身去顧家:“罷了,我去跟老顧談,你們年輕人的事,我們就不摻和了。”
蘇茵聽聞爺爺要去談解除娃娃親的事兒,心情複雜地上樓,翻找出磁帶,又從窗戶望了望在自家後麵院牆外站著的顧承安。
從二樓窗戶望去,他高大的身材便縮小了許多,可依舊挺拔。
蘇茵輕咬著唇,最終握著磁帶下樓。
“給你,謝謝你的磁帶。我不聽了,你拿回去好好聽吧。”蘇茵這回利落地將磁帶還給他。
顧承安收下磁帶,隨意地捏在手裡,又問她要不要出去玩,他準備和一幫兄弟去打靶場,她是新來的,肯定沒見過。
蘇茵覺得兩人的關係有些複雜,自己見到顧承安便有些不對
勁,是說不上來的情緒,便搖了搖頭:“我不去了,你去吧。”
顧承安看著這姑娘轉身離去的背影,又叫住她,想想她對什麼感興趣,便拋出誘餌:“我家裡還有其他磁帶,你要聽嗎?”
果然,背對著自己的姑娘停住了腳步,眼裡閃著亮光轉頭:“你還有啊?”
顧承安推了一幫兄弟的打靶之約,被幾人埋汰了一陣,這才回家去拿磁帶。
到家時聽說蘇爺爺上門來了,吳嬸給他一個眼神,讓他安心:“你不想要的娃娃親沒了,兩個老爺子已經談妥了。”
“那就好,謝謝吳嬸!我先回屋了。”
他臥室裡一共有五盤磁帶,其中兩盤已經給小兔子聽過了,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拂過剩下三盤磁帶,一把抓了起來。
剛要離開時又定住腳步,回身放了兩盤磁帶到抽屜了。
算了,一盤一盤來,不能讓小兔子吃撐了。
這都是胡蘿卜,得吊著,不然人都不帶搭理自己的。
小兔子果然對胡蘿卜很感興趣,又抱著收音機坐在暮色降臨的院子裡,靜靜地聽著。
顧承安看著她專注地抱著收音機,小巧圓潤的耳朵不斷接收著美妙的歌聲,神情越發溫柔,嘴角的弧度上揚,看向自己時眼眸特彆亮。
“謝謝你請我聽磁帶,顧承安。”蘇茵想,今晚過後,兩人就不是娃娃親對象了,應該可以當朋友吧。
“這都小事兒。”顧承安渾不在意,心裡盤算著什麼時候吊出下一盤磁帶。
這人不是小兔子誰是?專吃這款胡蘿卜!
顧承安原本堅定地認為自己認識了一隻小兔子,可在娃娃親對象解除的第二天,他隨爺爺奶奶出門,準備去蘇家拜訪時,震驚地看著爺爺停在小兔子家的小樓前。
“以後咱們兩家還是得常來常往。”
“那必須!”
兩位老戰友革命情誼深厚,雖說遺憾孫輩不能親上加親,可這也不影響他們的關係。
“承安,你也把你蘇爺爺當親爺爺,我和你蘇爺爺是出生入死過來的,跟親兄弟沒兩樣。”
顧承安含糊應下,腦子卻是亂糟糟一團。
直到眾人進屋,正好撞見從二樓下來的蘇茵時,顧承安仰頭看著樓梯上的小兔子…
謔,不對,簡直是狐狸。
這人早知道一切,還瞞著自己。
蘇茵沒想到今天就在家裡和顧承安遇見了,她心虛地看見他複雜的神色,立馬彆過臉,隻乖乖叫了顧家其他人。
雙方長輩相談甚歡,顧爺爺讓茵茵以後把顧承安當親哥哥,沒有婚姻緣就當多個哥哥。
蘇茵頂著顧承安犀利的目光,在雙方家長的催促聲中叫了人:“承安哥。”
顧承安氣哼一聲:“嗯。”
蘇茵聽出了幾分生氣和不情願。
那盤磁帶在蘇茵手中待了半個多月,顧承安再沒來找過自己,也沒有要磁帶回去的意思。
蘇茵
心裡忐忑不安,時常聽著磁帶發呆,收音機裡飄出的甜蜜愛情歌曲也讓她聽出了一絲苦澀,好像變了味兒似的。
雙手撐著下巴,蘇茵悶悶地撫摸著收音機,最終還是忍不住,將磁帶取出來,上顧家去了。
顧家人熱情接待了她,告訴她顧承安在樓上,吳嬸悄悄對她道:“承安昨晚打撲克牌打了很久,估摸補覺補了大半天,你正好幫我上去問問,就說飯菜在廚房,讓他抓緊下來吃飯。()”
蘇茵接下任務,這才上樓敲門。
敲門聲足足響了一分鐘才敲動了顧承安。
他醒來不久,卻不願意開門,不知道是誰,但是是誰都煩。
可那敲門聲格外輕柔,跟撓癢似的,一下一下不停歇,最後又飄出貓叫似的動靜,有道熟悉的聲音低聲喚:顧承安,你醒了嗎?ü()_[(()”
門口站著披著兔子皮的狐狸,顧承安已經認清了她,便繃著臉,居高臨下般昵她一眼。
“你怎麼來了,蘇茵同誌。”
蘇茵兩個字咬得很重,重得蘇茵越發心虛。
“我來還你磁帶。”蘇茵剛將磁帶遞過去,顧承安重重一接,轉身扔在桌上,發出砰的一聲脆響,可把蘇茵心疼壞了。
顧承安回了屋,卻沒帶上門。
蘇茵看著未關的房門,思索片刻跟了上去,不住跟他解釋:“顧承安,我不是故意的。”
顧承安坐在床邊,抬了抬下巴看著她:“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蘇茵站得規規矩矩,有問必答:“看電影那天,你說你叫顧承安。”
“那你怎麼不說你的名字?”
“我沒好意思說,總覺得奇怪,咱們先那麼認識了,突然知道你是我的…我也很驚訝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瞞著你的。”
顧承安怔怔盯著蘇茵看,這小狐狸解釋的時候有些著急,小臉會不自覺皺著,眉心微蹙,唇也抿著,又偽裝成了小兔子。
他伸長腳,用腳尖勾出書桌旁的木椅,勾到蘇茵身邊,眼神示意她。
蘇茵心領神會,便也坐下。
“其實我一直把你當朋友的,隻是沒想到…我也不是故意瞞著你故意騙你的。”她抬著頭,用清澈的眼眸看著他,“你在生我的氣嗎?”
顧承安靠向床頭,無所謂道:“怎麼可能,我怎麼可能跟個小姑娘生氣。”
“那就好。”蘇茵站起身,很是真誠,“我還以為你真生氣了,這麼久沒來找我,磁帶也不來拿。”
顧承安晃悠著大長腿,聞言轉頭看向她,俊朗的側臉在昏暗的屋子裡像是發著光:“你天天都在等我來找你?”
蘇茵想反駁他,也沒有天天,是偶爾。
不過顧承安的眼神深沉,她也沒解釋,眨眨眼代替回答。
顧承安勾了勾唇,在昏暗的屋裡揚起嘴角,蘇茵默默看著他,一顆心跳得有些快。
她想,他應該是不介意了。
兩家人的關係沒有因為孫輩的插曲受到影響,兩位老
() 戰友依然經常回憶過去(),下棋聊天?()_[((),一塊兒吃飯。
蘇茵性子乖巧,長得又水靈,顧家老爺子老太太十分喜歡她,在飯桌上也關心她的終身大事。
“茵茵以後想找個什麼樣的的對象,顧爺爺替你把關。”顧老爺子全然把人當親孫女看,絲毫不介意她和自己親孫子的娃娃親吹了。
聞言,蘇茵下意識抬頭看向斜對麵的顧承安,動作比她的腦子意識還快,等觸及到對麵人也看過來的視線時,她立馬彆開臉。
“顧爺爺,我還沒想好。”
蘇老爺子慈愛地看著孫女:“不急,茵茵還有幾個月滿十八,等滿了十八再說。”
蘇茵點點頭,附和一聲這才過關。
距離自己的十八歲生日還有兩個月,蘇茵有些期待,等到了十八歲似乎就代表自己成年了,是個大人了。
等長大了,要考慮的事情便更多了。
初秋的微風輕輕吹動了窗簾,她靠在窗邊望著翠綠的院子漸漸變得金黃,盛夏過去,金秋正緩緩而至。
隻是過去很愛翻牆來找自己的人不見了蹤影。
蘇茵和認識的朋友們出去玩,李念君何鬆玲,還有顧承安的堂妹顧承慧。
幾個女孩子興趣相投,經常說說笑笑。路上偶然遇到何鬆玲哥哥一行人,蘇茵總會在一群人中率先看到高高大大的顧承安。
自打兩人解除了娃娃親,大夥兒也不會打趣他們,又因為蘇茵和何鬆玲李念君交好,大家都把她當妹子看。
蘇茵發現眾人都很友好熱情,隻除了顧承安。
這人怪冷的,之前說無所謂,結果看到自己都沒什麼表情了,經常繃著一張臉,和以前翻牆找自己的時候一點不一樣。
當初的顧承安像隻有些凶的狼狗,可借自己磁帶的時候像是隻友好的大狗狗。
現在的顧承安像隻冷漠的狼,一點不熱情了,每次見到自己都格外有禮貌,進退有度,連李念君都說,沒見過他對誰這麼禮貌的。
蘇茵在心裡歎口氣,有點悶悶的,這人肯定是生自己的氣。
距離蘇茵十八歲生日前一個月,她被顧承慧拉著手要去嚇唬他堂哥。
“我堂哥肯定還沒醒,咱們去嚇唬他!”顧承慧拍著堂哥的房門,等聽到腳步聲靠近,便對蘇茵使眼色,示意她往牆邊躲。
顧承慧和堂哥感情好,準備讓新來的蘇茵嚇唬他,自己黃雀在後,隨時待命。
蘇茵心想,顧承安這人一看就不像是會被嚇唬到的,可她也乖乖貼牆站著,等開門聲響起,她嘴裡發出嘿的聲音靠過去,準備嚇顧承安,可是她心裡一急,猛地靠過去,卻是和出門看來的顧承安撞了個滿懷。
顧承安一把拽住蘇茵的手腕,將人往自己這邊帶,這才救了蘇茵免於和地麵親密接觸。他略顯淩亂的頭發根根分明,烏黑又粗硬,看著小狐狸驚魂未定的模樣,哼笑一聲:“你這膽還準備嚇唬我?”
蘇茵抿唇收聲,反倒被他嚇了一跳,那因為剛剛睡醒而
() 更顯深沉的眼眸望過來,蘇茵像是心跳漏了一拍。
尤其是手腕處的肌膚發燙。
她用了些力氣掙脫開束縛,見顧承慧過來“頂罪”,這才鬆了一口氣。
“堂哥,是我讓茵茵姐嚇唬你的。”
顧承安昵堂妹一眼:“你還挺驕傲啊,顧承慧同誌。”
說罷,轉身回屋,一把帶上門,同時帶來滿室昏暗。
經常在夢裡出現的姑娘竟然瞬間出現在眼前,一向平靜的心又泛起波瀾,顧承安捏了捏拳,回床上躺著。
=
蘇茵十八歲生日那天,蘇家人在家裡請了三桌。
顧家一家子和蘇茵來家屬院認識的朋友們都來熱鬨一番。
三桌飯菜被消滅精光,蘇茵收到了許多生日禮物,爺爺奶奶給的,父母給的,顧爺爺奶奶和顧承安父母給的,其他朋友們也送了不少。
唯獨一個人沒有半點表示。
蘇茵悄悄昵了顧承安一眼,琢磨這人氣性真大。
熱鬨一天,夜幕降臨時,蘇茵趿著拖鞋回屋,望著窗外的月亮發呆。
朦朧的月亮在如墨的夜色中為大地披上銀灰色的衣衫,於空中浮起流光。
蘇茵想起那首歌,聽了許久已經會哼唱。
她低聲吟唱從未經曆過的愛情歌曲:“你問我愛你有多深,我愛你有幾分…”
十八歲的她對愛情懵懂,卻沉醉於美妙的愛情歌曲,為之心動。
心動伴隨著石子砸到窗戶上的動靜,蘇茵的歌聲止住,似秋水般的清亮眸子盯著窗戶看,好似不敢相信。
她已經許久沒聽過這個聲音,自從顧承安知道她是娃娃親對象,便再也沒來過。
咚。
又是一聲脆響,蘇茵親眼看到小石子砸在窗戶上,又跌落下去,不見蹤影。
她驚喜地亮了眼眸,一把打開窗戶,探頭朝下望去。
一如最初,樓下院子裡站著一個雙手插兜的高大男人,正仰頭看著自己。
咚咚咚的腳步聲自樓上蔓延到院子裡,蘇茵奔跑著停在顧承安麵前,笑靨如花:“你怎麼來了?”
她心裡期盼著,是不是給自己送禮物。
蘇茵不是眼饞一份禮物,隻是覺得以二人的關係,他應該給自己送一份禮物。
可是世界上似乎沒有什麼應該,蘇茵也鬨不明白,隻是跟隨一顆心,她渴望收到顧承安的禮物。
可惜,顧承安插兜的雙手空空如也,不過蘇茵看著他,仍然驚喜。
顧承安發覺夜裡的蘇茵又變成了小兔子,總會用這樣的眼神望著自己,他淡淡開口:“你十八歲了。”
蘇茵點點頭,心裡有些歡喜。
“說說看,你想找什麼樣的對象?”
蘇茵不妨他突然問起這個,亮晶晶的眼眸瞬間轉為疑惑。
顧承安覺得這人似乎已經忘了當初說的話,十八歲再考慮對象。
他重複了一遍問題。
月色下,蘇茵下意識想起顧承安那天說的話,便反著回答他:“不能矮不能胖,不能是窩囊廢。”
顧承安被小兔子逗的心裡一癢,顯然也想起了那天自己隨口的話,輕輕嘖了一聲,仍舊看著蘇茵。
蘇茵被他盯得緊張,立馬找補:“那就高的,帥的,有出息的。”
這回,麵前的男人似乎滿意了這個答案。
勾著唇一笑,鋒利的下頜線也因為笑容柔和了不少:“蘇茵同誌,這不就是我嗎?”
蘇茵杏眼微圓,一顆心砰砰砰地跳,似乎聽懂了,似乎又沒聽懂,隻悄悄用她漂亮的眸子去偷看他。
隻視線碰撞的刹那,蘇茵又猛地垂下頭,一顆心跳得更快了。
顧承安從褲兜裡掏出一盤磁帶,遞過去:“喏,給你的生日禮物。”
蘇茵努力壓抑著悸動的心,歡喜地接過磁帶,可上麵熟悉的字眼令她愣神。
“月亮代表我的心,我已經聽過了。”哪有用聽過的磁帶當生日禮物的,蘇茵以為會是一盤沒聽過的。
顧承安挑了挑眉:“那不一樣。”
蘇茵低頭翻看著磁帶,明明一樣,哪裡都一樣,直到…視線中出現了一個彎彎的月亮,就在歌名下方,用鉛筆畫的。
她抬頭看向顧承安,原來,他送了自己一個月亮。
月亮代表我的心。
(全文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