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3 章(1 / 2)

西南軍區。

一個穿著黑色短袖褂子黑色長褲的中年男人從軍區辦公樓走出來,男人約摸四十來歲,麵目稍顯蒼老,黑發摻著白絲,一雙眼銳利中卻又帶著些看透塵世的平和。

中年男人環視四周,看著周遭身體板正,精神抖擻的穿著橄欖綠軍裝的戰士們來來往往,記憶瞬間回到當年參軍的時候。

一晃十六年過去,粗糲的手掌撫了撫身上的衣裳,早已沒有軍裝的堅硬,取而代之的是柔軟的斜紋布料。

“蘇建強!”

郝團長從樓上下來,攆著步子追上老戰友。

二人同一年參軍,從新兵蛋子時期摸爬滾打過來,戰友情誼深厚,隻是當年突然變故,就連郝富剛也以為戰友意外犧牲。

沒想到,如今竟然能再見。

抬眼看去,當年身體各方麵素質極為出色的蘇建強早已沒了新兵時的威武,取而代之的是在異國他鄉沉浮十數載的滄桑。

“郝富剛。”

老戰友見麵,兩人握手碰拳,互相拍了拍肩膀,不禁感歎時間匆匆。

蘇建強聽著遠處飄來的新兵蛋子的訓練號子,思緒不自覺飄遠。

當年,蘇建強入伍八年,因為各項訓練表現出眾,實戰表現突出,屢次在戰鬥中立功,一直備受上級看重。

華國與鄰國Y國在邊境屢次爆發衝突,麵對Y國軍隊多次挑釁並殘忍殺害我國公民,軍區派遣了一支連隊作戰。

幾次作戰下來,連隊上級準備派出五人先遣小隊臥底出境,為後續作戰收集有利情報。

可Y國警惕性極高,凶險異常,幾人在掩護平民轉移時,意外暴露臥底作戰計劃,生命岌岌可危,最終四名戰士犧牲,蘇建強一路戰鬥逃至深山,跌落山崖,雖說撿回一條命,卻九死一生,又因撞擊到頭部,記憶模糊,最後命大地獨自在山崖下存活下來。

唯一的記憶隻剩自己不是本地人,說著與當地不同的語言,模糊的記憶中自己家中有老有小,有妻女。

午夜夢回之際,總能想起一個看不清麵容的水靈靈的小姑娘,答應要給她買漂亮的頭繩。

雖然失去記憶,可有出色偵查能力的蘇建強苟活了下來,艱難地花了一年多時間養傷,起初完全無法與當地人交流,便裝聾作啞以防露餡,輾轉多地求生。

彼時,Y國有些許外國人生活的聚集地,蘇建強便混入其中,冒領了身份,每日打工為生,隻時不時腦海中似乎飄過一片綠色衣角,耳畔回響著訓練口號。

他腦子活泛,身體素質極佳,經過六七年打拚已經在當地站穩腳跟,又憑本事帶著一幫人靠開采的珍稀礦業發家,時至今日,已然身家不菲,手握大量財富。

隻他一直記得自己有妻女,拒絕了無數試圖說親的人,也曾托人出入境華國打聽,可人海茫茫,不知道能上哪裡尋覓自己的故鄉。何況這些年兩國小規模衝突不斷,出入境十分困難,尋親一事經常中斷。

直到今年,已然手握大量銀錢的蘇建強意外救下一個穿著橄欖綠軍裝的男人,一問便知道,這人是華國的軍人。

他知曉自己所說的語言是華文,對同胞施以援手,多年蟄伏,仍舊心係祖國,替這名軍人提供了不少幫助。

直到被救的軍人看到他熟練地拆卸槍支的動作,那是極具代表性的屬於西南軍區作戰部隊訓練出來的動作,這才脫口而出,懷疑他以前是西南軍區的軍人。

蘇建強最終與該名軍人的上級,團長郝富剛見了麵,郝富剛微愣後,仍舊認出了當年的戰友。

二人一對,這才拚湊出了大概情況。

“當年組織下令你們五個去先遣臥底的團長政委和指導員相繼犧牲,戰事一觸即發,你們的任務身份就這麼塵封多年。”

蘇建強在郝富剛的運作下,入境華國,接受了軍區的詢問,將多年經曆一一告知,而在軍區待了幾日,聽著郝富剛講起以前的事,過去當兵的記憶也漸漸清晰。

軍區醫院為他做了檢查,懷疑是當初跌落山崖,頭部受到劇烈撞擊產生淤血導致了記憶模糊,隻有部分片段。

直到郝富剛翻出當年以為蘇建強犧牲,自己從他快被人取代的宿舍拿出的兩張照片交過去時,蘇建強才有了清晰的記憶。

一張照片是他新兵入伍後,穿著一身嶄新的橄欖綠軍裝拍的,那時的他才十來歲,年輕氣盛,意氣風發,麵對鏡頭敬了個標準的軍禮。

另一張照片上是個水靈靈的小姑娘,估摸三四歲大,梳著兩條短短小小,可愛的麻花辮,照片泛黃發舊,卻掩蓋不了小姑娘嬌憨甜美的笑容。

“茵茵…?”

蘇建強看到照片,記憶深處的名字脫口而出。

這才想起來一切。

=

遠離故土多年,蘇建強早已對軍區陌生,隻有藏在記憶深處的熟悉感能稍稍安撫他的心。

軍區對他進行一番詢問後,又請他協助確認了當年另外四名犧牲戰士的身份。

“老蘇!”郝富剛長歎一聲,當年自己和蘇建強都是年輕小夥兒,誰知道,如今再見,彼此都曆經滄桑。

“希望你理解組織的決定,我們對你以及犧牲的四名戰友尊敬,但是…”

蘇建強擺擺手,早已心境平和:“我理解,放心,就是到時候為他們準備的烈士追封儀式,我也想去參加。可以的話,我也在那天退伍吧。”

因為多年在國外生活的經曆,蘇建強已經不適合再在部隊服役,組織上考察一番後建議他退伍轉業。

如今的蘇建強一心隻想著與家人團聚,直到郝富剛送來調查的他的家人情況。

“老蘇,軍區通知你們的家人,其他四名犧牲戰友的家人已經得了消息,就是你家裡…你爸媽已經去世,節哀。”郝富剛拍了拍肩膀,聊表慰問。

蘇建強早有心理準備,多年過去,父母身體也不算太好,他頷首斂眸,壓下心中的悲慟。

“你媳婦兒後來改嫁了。”

“那挺好。”蘇建強自以為耽誤了媳婦兒,不管是犧牲還是流落國外,總歸是十多年未歸,媳婦兒改嫁重新過日子,蘇建強也讚同。“那我閨女呢,跟她媽走了?現在怎麼樣?”

“沒有。”郝富剛打聽到的蘇建強閨女卻是另有一番造化,“軍區聯係了你們公社書記,得到的消息是你閨女今年剛結婚,嫁的是京市的軍官家庭,現在她還考上了B大,是大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