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1 / 2)

“對啊,我竟忘了!”知杏驚喜地道,“齊王府下聘了,小姐就是齊王世子未過門的妻子,論功勳論爵位,府邸哪一位及得上齊王府?齊王世子又是何等光風霽月的人物?等小姐過門後,老太君見到小姐還要行跪拜大禮哩!”

知香笑罵道:“就你精明!”

雖然要老太君給小姐行跪拜大禮不大可能,小姐嫁給齊王世子後雖身份貴重,可小姐畢竟是晚輩,聞氏又是出了名的孝悌睇廉世家,斷不會讓花甲之年的老太君真跪下去,但至少能讓林氏與老太君不爽快,出一口這些年來的惡氣。

知杏撫掌而笑:“我說的可都是事實,能讓小姐出了這些年來的惡氣,簡直暢快!聞世子聲滿京華,京中閨女誰不盼望著嫁給聞世子,連林氏的女兒都藏著捏著那些個見不得人的心思,如今我家小姐與聞世子定了親,可不得叫林氏那女兒與那些自視清高的大家閨秀好好瞧瞧!”

似是想起了什麼,她又道:“那我們還要為小姐備些物件嗎?”

往日裡小姐去慈安院請安,為了防止小姐被刻意刁難,少不得要備上一些物件。

知香猶豫須臾,道:“都備下吧,雖說今時不同往日,老太君不大可能再難為小姐,可我們卻不能不妨。”她眼中劃過一道利芒,“尤其是那等子不知天高地厚的卑鄙小人!”

“對!”知杏會意,“便是老太君拎得清,三小姐和四小姐可不一定,尤其是四小姐。那我去準備著。”

知香點頭道:“你去吧,輕聲些,我上完香雪膏了,先為小姐把麵具取了。”她瞧了一眼虞歸晏,見她還在睡,聲音又壓低了一分:“你備好之後快些回來,小姐在軟榻上睡總歸不好,等會兒子我取了麵具,我們把小姐挪到榻上去。”

說罷,知香便去取水盆,知杏也疾走出了內室。來來回回忙碌又是好幾遭,直到門扉輕闔上的聲音響起,虞歸晏緩緩地睜開了眼,其實她在知杏那丫鬟一聲驚呼時便醒了,不過一直沒有開口,想看這兩個小丫鬟都說些什麼罷了,沒想到竟是聽到了原身的婚事。

她坐起身,取過床榻側的玉佩,如是說來,原身分明不是聞家人,身上卻有聞家的玉佩便也說得清了。借著自雕花窗斜射而入的月色,她又細細打量了手中的玉佩一番,這玲瓏纏枝蓮玉佩隻怕是定親信物。

定親信物?聞氏?

想必今兒在酒肆中瞧見的情形,便是聞氏來喬氏下聘,又思及酒肆中重尋譯說過的話,她細細摩挲著其間溫涼的紋路,未曾料到竟是重生到了待嫁閨秀身上。

可便是她不願嫁,又能真的可以不嫁嗎?在這個名節重於天的時代,聞氏又已下聘,原身族人也甚是欣喜能攀上聞氏這個高枝兒,如何會允了她退親?怕是壓,也要壓著她上了花轎吧?

但若真要她嫁人......

僅是如是一想,她便覺著渾身都在難受地叫囂著。

虞歸晏沒有蠢到想逃婚。

一來,逃婚牽連過廣,便是聞氏乃是出了名的賢良忠義世家,隻怕也忍不了這種奇恥大辱,介時,喬氏恐怕不好交代,雖說她對喬氏沒有太多感情,可到底喬氏是原身的家族,她還沒有自私到在占了原身的身體之後,還要毀了整個喬氏;

二來,她若是逃婚,又該如何躲避聞氏與喬氏的追捕?終生躲躲藏藏、浪跡天涯嗎?那她寧可直接嫁給聞清瀟,至少聽到如今的傳聞為止,聞清瀟是端方君子,不會如同顧玄鏡那般對她。更何況,便是聞清瀟真的如同顧玄鏡那般對她,她隻要不動心,又如何會痛?

她在昏沉的月色裡坐了許久,久久想不到解決之法,隻得暫時作罷,扯過一旁的外衫下了床榻,坐在妝奩前。

深濃的月色裡,雕花銅鏡隱隱約約地映出她如今的模樣。鏡中人已不是她白日裡所見的那副麵容,但容色顯然更甚,雪肌玉膚,國色天成,不笑已是美得不可方物,眉眼微勾時便是攝人心魂。

她隱約間明白了原身出府為何要易容,這般十二分的容顏獨身出府,哪怕是扮作男子,恐怕也是無人肯信的。可原身易容用的麵具到底又是如何製成的呢?竟然毫無破綻,若不是知香離開之前替她取了那麵具,她恐怕都不會發覺自己臉上竟然蒙了一層麵具。

她取過那麵具,仔細端詳著。這麵具摸起來竟是與人皮無異,她微眯起眼,可原身一個大家閨秀,又癡傻了那麼些年,應當不會陰狠到以人皮製麵具。

這般看來,原身身上的疑雲何其多。清醒了卻依舊不顧己身聲譽地裝作癡傻、不知何處來的麵具、待嫁之身卻不顧清白地時常獨身出府,甚至還與男子稱兄道弟。在這個清白重於命、妻以夫為天的時代,到底是有何等事情竟是比自己的終身大事還要重要?

虞歸晏如今不知道。可她不能一直不知道。她沉吟須臾,瞧著外間守夜的知杏睡得正香,全然沒有被她所驚動,她的心思不由得活絡了起來,開始在內室仔細地搜尋。

此處是原身的閨房,不論原身要做些什麼,總歸會在這裡留下痕跡。原身的閨房內室不小,能藏物件的地方自然也多,找起來頗為費勁,她把內室翻了個遍,連最不可能的床榻上都找了,可也沒尋到蛛絲馬跡。

難道真不在內室?

虞歸晏站在月色下,一雙眸子氤氳著銀白的霧氣,還有哪裡沒找過嗎?她的目光逡巡內室一周,妝奩、床榻、矮桌、衣箱、桌椅......這些她都找過了。

到底還有哪裡遺漏了?

床榻底!

虞歸晏猛然驚醒,她矮身,原身到底是喬氏嫡出小姐,閨房內連床榻底下也並無灰塵,可同樣也空無一物。她失望地靠坐在床榻側,找遍了整個內室都沒有,看來原身是真的未曾留下任何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