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信任(1 / 2)

虞歸晏聲音陡然響起的那一瞬間,似乎時間都凝固,周圍的一切都靜了下來,唯獨聽得見風吹過的沙沙聲。

藍衣女子握住劍的手無意識地一鬆,尋著那聲音的方向望去,滿目震驚無措,一如多少年前。

她嘶聲喊道:“娘娘!”

即便知曉也許是幻聽,可她依舊忍不住想去窺探那一絲隱秘的希望。可多少年了,娘娘連入她的夢都未曾。娘娘定是對鎮南王府再不抱有希望,所以再不願回來,可這一次的幻聽卻如此清晰,清晰到她真的以為娘娘從不曾離開。

就在藍衣女子目光即將觸到那一隅的前一瞬,破空的箭矢陡然射中了她。她站立不穩,狼狽不堪地自簷角滾落而下。

虞歸晏看見長說自簷角滾落的那一瞬間,目光寸寸撕裂:“長說!”

她麵上的血色陡然褪儘,轉身便要往長說掉落之處奔去。

聞沉淵卻是麵色一沉,拉住了她:“鎮南王也許還在,我們趕緊走。”

虞歸晏猛然搖頭:“你先走吧,她受傷了,我要過去。”僅是想起長說自簷角掉下去的場景,她的腦海便陡然空白,再無法思考其他,她便要掙脫開他往回跑,“她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了下去,一定受了很重的傷。”

聞沉淵握緊虞歸晏的手腕,一字一頓地加重了語氣:“我瞧得分明,她的傷不算重,可你若是過去了,便真的很可能被鎮南王發現,你仔細想清楚,若你想清楚了還想過去,那我陪你。”

聞沉淵掌心的溫度灼熱滾燙,直壓下了她心間翻湧而起的種種情緒,她抬眸,撞入了他的視線。那目光凝重而冰寒,猶如一盆涼水,陡然澆滅了她所有的瘋狂,耳畔也逐漸清晰,包括不遠處顧玄鏡的聲音。

顧玄鏡疾速掠過瑤仙池,徑直往小閣樓而來。

顧玄鏡自瑤仙池而來,藍衣女子在客香居前堂,退路堵死。聞沉淵麵色凝重,顧玄鏡的步伐聲越來越近,他扣住了虞歸晏的腰肢,閃身繞過小閣樓,躲入了另一間廂房之中。待得顧玄鏡到小閣樓前已是空無一人。

他負手立於方才虞歸晏所站之處,目光不動聲色地掠過每一處,深不可測的墨色眼眸中闇色漸攏,似深痛,似悲切。

顧書尾隨而來,被一身闇色沉鬱籠罩的顧玄鏡驚到,這是他第二次瞧見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王爺情緒如此外露,第一次是王妃去的那一日。便是當年喬小姐失蹤,王爺也不過淡淡道了一句“知曉了”便再無下文。

也許是旁觀者清的緣故,他清楚地知曉,王爺看王妃與看喬小姐的眼神從來都是不同的,也許最初是錯了,可是後來......

隻是......王爺欠喬氏太多,不能不顧喬小姐。

少頃,他斂儘情緒,往事已矣,再如何追憶都不過是徒勞,他走近顧玄鏡:“王爺。”

顧玄鏡麵色似無波動:“查!徹查此地!”

顧書卻是聽出了顧玄鏡平靜聲線之下的波濤湧動,他斂眸躬身:“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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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右側房間的門一扇扇被打開,一一搜查,藏身在書架後的兩人越發往裡靠去。

徹底平靜的虞歸晏嘴唇翕動,緩緩道:“對不起。”

儘管兩人年歲相近,可聞沉淵卻比虞歸晏高太多,他低眸看去:“為何說對不起?”

“我連累了你。”她道,“我們恐怕要一起被發現了。”

她太魯莽了,慌亂之下竟是忘了自己在長說眼中已經去了多少年,長說陡然聽到有人這般喚她,如何會不慌張?她一出聲,不僅讓長說受傷了,還引來了顧玄鏡。

她不自覺地握緊了身側冰涼的物件。

聞沉淵搖頭:“談不上連累。便是被鎮南王發現了,左不過是老頑固的人尋跡找來,我被綁回去打一頓板子罷了。”稍頓須臾,他慢條斯理地道,“我瞧過了,這房內有兩張床塌,我們便去床榻上躺著,裝作歇在此處。想來方才鎮南王應當未曾瞧見你的模樣,現如今便是發現我們歇在此處,他也不一定會認為方才在小閣樓的人是我們。”

現如今也唯有這個法子。虞歸晏一番思量,鬆了手便要與聞沉淵一同繞過書架,去往床榻上裝睡。可意外便是發生在鬆手那一瞬間。

腳下的地板陡然拔空,來不及反應的兩人齊齊順著那突然空洞的地麵落下。不過須臾,待暗衛打開門的刹那,那暗室的門已然闔上,暗衛未曾四尋不到人,便闔了門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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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旋地轉,不知滾落了多久,虞歸晏才感覺那暈眩的旋轉感停止了。她睜開眼,密室並不如她所想般漆黑陰暗,而是燃著暖黃色的光芒,照亮一室寧靜。而目光所及之處,少年清雋精致的眉目近在咫尺,燭火晃動,少年的眉目更添柔和。

虞歸晏愣了片刻,才意識到自己壓在聞沉淵身上。她立刻翻身而起,去扶躺在地上的聞沉淵:“你可有哪裡傷到?”

聞沉淵在虞歸晏有所動作的那一刻便收回了護著她的手,順著她的力道起身後搖了搖眩暈的頭,笑道:“我皮糙肉厚,無礙。”他仔細瞧著虞歸晏,問道,“你呢?可傷到了?”

虞歸晏搖頭:“未曾。”

她略略掃了周遭一眼,寬闊的暗室由塊塊工整的巨石砌成,想必是耗費了一番人力。隻是寬闊的暗室竟是空無一物,隻掛了幽幽燃著的燭火。那燭火自他們二人身側延伸向前方更深的甬道。甬道很長,便是燃著燭火也瞧不到儘頭。

她不可思議地道:“此處竟有暗室。”想起掉下暗室的最後一幕,她又問道,“我方才在上頭摸到了一個冰冰涼涼的方形盒子,起初沒太注意,先下卻覺著有些不同尋常,你在上頭時可碰到過什麼物件?”

暗室不可能平白無故地自己打開,定是他們二人當中的一人觸碰到了打開暗室的機關。而她清楚地記得,自己碰過的,也唯有那一方盒子了。若聞沉淵未觸碰其他物件,想來那方盒子就是開啟暗室的機關。

聞沉淵細細回想了一番:“我除了踏過那房間的地麵,並未觸碰其他物件。估摸著你碰到的盒子就是機關。”

他詫異地道,“客香居我也來了不少,未曾想到竟能在此處尋到暗室。”他瞧了瞧方才他們滾落下來的地方,那處已被封死,又看看燭火照亮的前方甬道,遂道,“估摸著上不去了,我們往前走去瞧瞧吧,沒準有其他出路,說不定還能繞出客香居。”

“也好。”虞歸晏頷首,他們掉下來的地方在被顧玄鏡搜查,掉進這暗室裡是避開了搜查,可也不知道是禍是福。

不過從這暗室的構造來看,倒是更像一個供人逃跑的密道,說不準真能找到繞出客香居的出路。

“小心些,狹窄的密道裡頭指不定會出現什麼,你不會武,儘量跟在我身後,不要太遠,也不要太近,一旦出現什麼情況,你都不要慌張,聽我的便是。”聞沉淵仔細地吩咐道。

虞歸晏仔細地聽著,待得聞沉淵吩咐得差不多了,兩人便站起來拍儘了身上灰塵,便順著那甬道往前走。甬道很高,足夠聞沉淵直立行走,隻是同樣的,甬道也很長,長到看不到儘頭。虞歸晏走在聞沉淵身後,寂靜之中,她甚至能聽見兩人步伐起落的回響聲。

不知走了多久,一直沒有出現亂子,平靜得很,這密道儼然就是修築來供人通過的通道而已。兩人擔心的情況半點都沒發生,倒是左側出現了一條平平無奇的岔道。

虞歸晏看向前方的聞沉淵,聞沉淵也轉了頭看虞歸晏,兩人對視片刻,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