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歸晏跟在聞沉淵身後走出甬道,突然湧入眼中的白色光線令她下意識地抬手遮了遮眼。再睜眼時才發現,眼前竟是幽靜的河畔。溪水淙淙,綠樹長青,往回望竟是已瞧不見寬闊的城池。
恐怕誰也想不到客香居中竟有這樣一個通往城外的暗道。
聞沉淵也頗為詫異:“此處已是臨近天機山了。”
天機山是京畿有名的一座高山,俯仰不見地深山巔,上望雲深霧繞,下俯地懸紫煙。又因著皇家寺廟天機寺位於天機山半山腰,終日梵音不斷,天機山又被稱為梵音山。
“我們走了這般遠?”虞歸晏不敢相信。
因著天機山便是原身母親出事的地界兒,昨兒個瞧過的宣紙中,原身特意把京城到天機山之間的距離標注了出來。算一算距離,便是快馬加鞭也要一個時辰,人走一遭,怎麼也得兩三個時辰。他們......走了這般久?
聞沉淵搖頭:“不像。”他若有所思地道,“客香居這暗道應是抄了近道,若是走官道,不可能這般快。”
虞歸晏微歎一聲:“那我們走回去豈不是得兩三個時辰?”
天色如今已經快暗了,再走兩三個時辰,隻怕是又黑了,而且還不知道知香那丫鬟現在如何了。
聞沉淵笑:“那倒也未必。”
虞歸晏:“還能抄近道回去?”
聞沉淵指指那沒了痕跡的暗道:“如果你願意從這裡回去的話。”
虞歸晏麵上隱隱的喜色褪去:“怎麼可能?”
好不容易逃出來了,怎麼可能還回去?
聞沉淵不禁莞爾:“我逗你呢。”他道,“我們可以走官道,瞧瞧有沒有能順帶捎我們一程的馬車。如果沒有車馬,我們先走一段,我再捎你一段路,應當也能在天黑之前回城。”
若是往常,他完全可以帶著她直接飛回京城,可昨晚又因為飲酒,背上挨了好一頓板子,後頭還被罰跪了祠堂,怕是堅持不了那般久。
他走在前麵,順手摘了一片碧綠的樹葉:“走吧,我認識路,知道官道在哪個方向。”
“也隻有這個法子了。”虞歸晏無奈苦笑,現如今也隻有這個法子了,希望還能遇到能載他們一程的馬車,不然回城便真的又天黑了,真是什麼事兒都被她給攤上了。
今兒本是來赴重尋譯的約,沒想到不僅沒瞧見重尋譯,還把丫鬟給丟了,甚至險些被顧玄鏡給滅口。
聞沉淵撚著指尖的樹葉,轉過身來麵對著虞歸晏,一步步倒退著走:“大不了我們在城外宿一宿。”他用指尖撚著的樹葉掃了掃高高的草叢,草叢晃蕩,唇邊弧度深了深,“以天為被,以地為席,豈不快哉?”
少年乾淨恣意的笑容綻開在熠熠暖陽之下,耀眼奪目,連他身後的陽光都失了顏色。
虞歸晏目光落在少年身上,卻恍然在陽光交錯間瞧見了那道玄色身影,耳畔也仿佛回響起那聲痛徹心扉的“母妃”,驀然便頓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