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後悔了(1 / 2)

三月裡霜寒露重,銀月半遮,微暗的光線穿過料峭的寒宵落在雕樓畫棟的簷角,一道天青色的欣長身影自那半明半暗的遊廊而來。

還不待那身影走近,聞沉淵便裝作心有餘悸地三步並作兩步向他掠去:“哥!救命!父王要活剮了我!”

待得躲到了聞清瀟身後,聞沉淵還有恃無恐地挑釁著齊王。

齊王卻是不再理會聞沉淵,關切地問:“這都大半宿了,清瀟如何出來了?”

聞沉淵從聞清瀟身後探出頭,十分不配合地拆台道:“你也知道大半夜了啊?還特意帶人來堵我,這下好了吧?大哥也被你給嚇醒了!”

“你這逆子!”齊王向來持身端方,可總被自己這幼子氣得無可奈何。聞沉淵見好就收,趕緊躲回了聞清瀟身後,嘀咕道:“自己乾的好事,怪我咯?”

眼見著齊王又要發怒,聞清瀟緩緩搖頭,含笑道:“父王且消氣,沉淵昨日裡也受罰了,現下夜已深,便罷了吧。”

“是嘛是嘛,聖人有雲,君子之行,靜以修身。父王,你可要修身養性、平心靜氣些才是,這三天兩頭就對我喊打喊殺的,我被人看見了滿院子跑倒是不打緊,可要是有客來了,發現父王您追著我滿院子跑,多**份啊!”聞沉淵適時地附和一句。

“你這......”

“又要說我逆子?”聞沉淵撇嘴搖搖頭,老頑固果然是老頑固,罵人反反複複也就那幾句話,罰人也不過抄書跪祠堂,“父王您不如換個新鮮的,我都聽膩了。在此之前,我要先回屋睡了,你們慢慢聊啊,我就先走了!”

不等齊王出聲,聞沉淵一溜煙便沒了影子。齊王一拂廣袖,言語間怒意不改:“都快弱冠了!還這般不成體統!”轉而,他的目光盤桓在臉色略微蒼白的聞清瀟身上,又歎道,“罷了。”

聞清瀟的目光輕輕落在聞沉淵消失的簷角處,輕聲笑道:“父王既是知曉沉淵為何故作頑劣,又何必動此大怒,傷了自己身體。”他微頓片刻,道,“若是真有朝一日,我相信,沉淵也能撐得起這偌大的聞氏,定不會教父王失望。”

齊王陡然變了臉色:“清瀟!”

聞清瀟不急不緩地道:“久病成醫,我的身體狀況我自己再清楚不過。我沒有輕生的意思,隻是如今朝局混亂,太子與賢王相持不下已有數年,聞氏不若君氏、管氏、顧氏可置身事外,父王也該作萬全的打算了。”

齊王麵上一震,卻是道:“等喬氏姑娘進門......”

聞清瀟的聲音仿佛珠玉落盤,清冷寒涼:“父王不該攜沉淵前去喬氏提親的,我的身子不知還能撐多久,沒得耽誤了喬二姑娘一生罷了。”

便是生死,在他言語下也不過是輕描淡寫之間。

“既已下聘,若是再悔婚,喬二姑娘也不得好。再者,那喬二姑娘是個神智不清的,入了聞氏,旁的不敢保證,卻是定能護她周全一生,絕不會辱沒了她!”麵對聞清瀟成親一事上,向來溫潤儒雅的齊王卻是難得的強硬,“夜深了,你也早些歇息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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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宴宮隆德殿

踏夜歸來的鎮南王麵色淡淡,眼底卻是深不可測的冷然,不動聲色間威儀儘顯無疑。

久候多時的顧詩見鎮南王歸來,即刻躬身拱手。便是武功高強如他也感受到了鎮南王那一身淩厲的威壓,半分不敢抬頭去瞧鎮南王的臉色,分明是暖融融的殿內,卻恍然驚覺自己背後已是起了涔涔冷汗。

顧玄鏡也不多言,一踏進殿內便吩咐顧詩去尋顧聞祁來隆德殿。顧詩動作倒是迅速,不多時便打了個來回,走在他前麵的便是一襲玄衣的顧聞祁。

顧詩在顧聞祁進了隆德殿之後便在顧玄鏡的示意之下闔了殿門,室內一時之間隻餘父子兩人,顧聞祁卻並無言語的意思,甚至連禮也不見,全然當作沒有顧玄鏡這個人,僅是挑了個舒適的位置坐下,翻閱自己帶來的書籍。

顧玄鏡負手立於窗前:“聞祁,你也快弱冠了,該長大了。”

顧聞祁撚起書頁一角的指尖微頓,濃墨一般的深黑眸子中泛起細微的嘲弄:“若喚我過來隻是說這些,那我便先回去了。”

說著,他便闔了書,站起身。

顧玄鏡轉過身,狹長的鳳眸中神色難辨:“我知曉昨日是你。”

顧聞祁步伐微頓,卻不曾回頭,隻廣袖下握住書冊的手緊了緊,若非猜到了顧玄鏡可能會知曉昨日夜裡的兩次刺殺都是他,他也不會來這一遭,可沒想到顧玄鏡竟是完全篤定了是他。

“你暗自培養自己的勢力,我並不反對,今次之事我也可以不再追究。”顧玄鏡道。

顧聞祁道:“條件。”

顧玄鏡那般重視喬青瀾,今日卻可以不追究他刺殺喬青瀾一事,必是有交換。

顧玄鏡沉聲道:“你是顧氏未來家主,本王隻要求你一點,萬事以大局為重。”他指腹輕輕摩挲玉扳指,“本王考校你些問題,你若是答對了,今次之事既往不咎,否則,過些時日本王便親自抽出時間來教你什麼是朝政局勢。”

顧聞祁麵色一沉。

“長說被刺殺,是誰所為。”顧玄鏡看向顧聞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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