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您回來了嗎(1 / 2)

聞清瀟清冷著嗓音道:“不是喬二小姐, 是鎮南王妃。”

“鎮南王妃?!”聞沉淵錯愕, “鎮南王妃不是已經仙逝十年了嗎?大哥你找鎮南王妃的畫像作何?”

“有些事不明白罷了。”聞清瀟細細端詳畫中人。

鎮南王妃姿態高雅清冷,容貌亦是如梨花吹雪般冷穠,與鎮南王一身清貴內斂氣度極為相似,可喬二小姐雖也是國色天成,但卻是嫵媚與端莊並濟,兩人儼然不似,若一定要說兩人有何相似之處, 那便是那雙眼睛。

鎮南王妃與喬二小姐那雙眼睛皆是猶如寒夜燈火映山河, 山河雖暗, 燈火光轉驚鸞鳳,奪目璀璨, 隻是鎮南王妃眼底總是鬱鬱不得開懷,但喬二小姐卻是由內而外的清澈自在。

若是鎮南王妃眼底鬱氣抹去, 兩人神韻當真是極相似。

聞清瀟指尖在畫軸上微微摩挲,或許鎮南王的錯認並非毫無緣由。

聞沉淵不明所以:“不明白什麼?”

見聞清瀟要卷起畫卷, 他鬼使神差般又朝那畫卷望了一眼,隻一眼, 便望進了那人眼中,頓覺畫中人有些許熟悉。旋即他又搖頭, 鎮南王妃早已仙逝十載,他又如何會與她相識?

聞清瀟回道:“不明白為何鎮南王錯認喬二小姐為鎮南王妃。”

聞沉淵了然一笑:“這有何驚奇?”他道,“大哥近年來總是在天機寺靜修,也不愛聽這些個閒言碎語, 不知道鎮南王亂認之事也正常。自鎮南王妃仙去後,早些年鎮南王雖是遇見了與鎮南王妃相似之人都會盤問一番,但到底還有所收斂,近年來卻是不論男女老少,隻要與鎮南王妃有絲毫肖似,都會抓回去仔細盤問。”

“是嗎?”

聞沉淵笑道:“大秦怕是都傳遍了,估計**不離十。”他走到聞清瀟身邊,討好地笑道,“不說這個了,明日我想出府去尋子安,大哥替我遮掩遮掩,瞞過父王可好?”

聞清瀟眉眼微斂,溫聲笑道:“這才是你今晚親自送藥的用意所在吧?”

意圖被發現,聞沉淵毫不尷尬,隻笑道:“我都被困在府邸多久了,太無聊了,而且我答應了子安明日要去尋他,君子一諾千金,大哥總不能讓我食言而肥吧?”他雙手合十,一雙深藏萬千星海的眼盛滿渴求的笑意,“求大哥了。”

“隻許一次。”

“謝謝大哥!”他可沒說隻此一次,下次的事情下次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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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霧罩夜,寒宵風雨起。

隆宴宮隆德殿外,綿密的雨淅淅瀝瀝地砸落在油紙傘上,於傘沿彙聚成一片雨幕滑落,濺濕了傘下人玄色的衣擺。

顧聞祁聞得耳畔雨聲,目光沉沉落於燈火通明的隆德殿,閃爍的燭火隨風雨搖曳在他眼底,勾出萬千星火。

他想起了今日下午見到的喬二小姐,那般相似的神韻,真的是母妃回來了嗎?

往常他不是沒見過顧玄鏡審問的那些肖似母妃的人,但哪怕是那一顰一笑、身姿容貌與母妃極其相似之人,他也無法他們身上感受到一絲一毫熟悉的氣息,但今日的喬二小姐分明與母妃沒有半分相似,可他看見她卻是無法控製地便會想起母妃。

隻是,人死真的能夠複生嗎?

他自問得不到答案。

斜吹的驟雨中,他遲疑著往前邁出一步,顧玄鏡這些年一直認為母妃能夠複生,或許問他可以得到答案。可方才邁出步伐,他便遲疑了。

今日喬二小姐分明一副不認得顧玄鏡的陌生惶恐神情,若她真是母妃,那定是不想再與鎮南王府有任何牽連吧?

畢竟......要有多心寒才能毅然決然地躍入靜心湖。

須臾的時間裡,駐足之人融入靄靄夜色中。

顧聞祁離開後,隆德殿厚重的殿門從裡麵緩緩打開,顧玄鏡負手而立,望向顧聞祁消失之處,厚重的雨幕遮掩了他眼底的神情。

風間琉栩走至顧玄鏡身側:“若是想知道,追上去便是。”

顧玄鏡深望向夜色之中,不語。

風間琉栩轉首看向了端坐在殿內的君臨:“凡有所相,皆是虛妄。心中若存執念,通則達,堵為妄,你不敢承受,卻又不甘放過。”他歎息道,“玄鏡,你糊塗了。”

顧玄鏡未曾回首,低沉喑啞的聲音融進了雨聲中:“是糊塗了。”

也許從當年便糊塗了。

風間琉栩道:“你們二人皆是難得糊塗,可謹鈺便是慘不透那虛妄,至少算是得到了。你呢?”

謹鈺,君臨的字。

顧玄鏡轉身看向風間琉栩:“琉栩,你生於璿璣門,長於無妄山,雖入得塵世,卻仍是心性淡泊,可總有一日你會明白,世間種種雖為虛妄,可你走不出離不了,便是存執,如今我之所執,即是安樂。”

風間琉栩道:“旁的我的確不知曉,我隻是明白......”

風間琉栩話未說完,便見一直靜坐的君臨起了身,他詫異:“謹鈺?”

君臨走至顧玄鏡身邊,一襲墨色滾金紋華服幾乎融進夜色中:“是或不是,總該有個定論。”

風間琉栩也走近:“是啊,總歸是該知曉的,更何況,也不見得喬二小姐便不是。”

顧玄鏡緩緩闔了眼,一身白衣籠上無儘悲涼:“十餘載了,我真的害怕了。”

他也想相信喬二小姐便是安樂,哪怕她眼中對他沒有半分愛恨他也堅信不疑,因為她風姿神韻與當年一般無二。可正如聞清瀟所言,她又怎會是安樂呢?

今日離開喬府後,他又派人仔細探查過,喬氏二小姐的確慣用竹紋香囊,也的確是那般琴音。

若是如此,她又如何會是安樂?僅憑那一聲若有似無的“聞”嗎?

荒謬如斯!

可若她都不是,那安樂又到底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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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下午被聞清瀟抱回院子後,虞歸晏再沒出去過,她在房間中又反反複複把原身留下的所有物件都翻了個遍。

她徹底從顧玄鏡的陰影中走出來了,再者,經下午聞清瀟這般一說,估計顧玄鏡也是熄了大部分懷疑的心思。